216. 她的误解,他的遗言(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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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意外。

“妆花了,夫人。”他凝望她颊上泪痕。

“虽然这样也很漂亮。但眼泪落得不是时候,该遮一遮。”

“不想我这个脏污之人推你去妆台前,便自己坐好。”

她咽下一口怒气,攥着银簪,缓缓走去妆台前,坐下。

“这是……我最后一次算计你。”他站在她身侧,替她理发冠上缠绕的流苏。一丝一缕垂落,铃铃脆响,像溪水。

他慢条斯理缓缓开口:“宁安司的易容高手鸢二,你见过的,还记得吗?”

她微微仰头望他,心下一凛。

“既猜着了我的计划,你便知道接下来如何做。”他又俯身,用绢帕替她沾去面上的汗渍,泪珠,轻扫脂粉。

“你的命,我还给你了。我的命,你也可以夺去。”

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将银竹簪簪入她缭乱夺目的银冠下,浑然一体。

全瞧不出她随身携了致命利器。

“哪有新娘子来迁就新郎官的?”

他望着铜镜里的两人,笑着。

绛唇微颤。

他亲手筹备了一场,杀他的婚礼,赠她。

这就是他的解释。

这就是他的道歉。

铜镜被泥人砸出个坑,两人的面容被扭曲。

原该是多般配的一对。

“我不会手软。”她死死盯着铜镜里他的双目。

“缺了些什么。”他无视她的话,自言自语,去取绛红的胭脂,竹笔。

一瓣红梅落于额间。

“我的小阿惊,是最美的新娘子。”他透过她的眼眸,望向他痴傻的小妻子。

他知道,她还在。

他搁下竹笔,语气散淡:“绝云派内有两名宁安司的暗探,是自小送去的,绝对隐蔽,你去了以后,也绝对可以信任。一个,你见过的。是裘海升的大弟子,伊闯门下的松风。比你还小一岁,很机灵。一个是师姐门下的亭霜,与你一般年纪,极妥帖。”

“你的人,我不要。”

“用不用随你。”他打开挂着大红花球的柜门,取出镣铐。

这回,铐上的,是她的双手。

她坐在圆凳上,任他重新为她缠着右手的纱布。

“李焉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

“我是恩怨分明之人,池家村惨案,乃玄灵派所为,终究非你之过,我不会算在你头上,也不会向你寻仇。”

“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不原谅你。因为你根本就不配在我脑袋里逗留片刻,引我半点心绪。”

“而你,人面兽心,阴险狡诈,乃奸恶之徒,衣冠禽兽!根本不配苟活于世间。”

“这就是我今天杀你的理由。”

“原来我这么坏啊,”他苦笑着,“清明那夜,你对我说,李焉识不脏的。”

“我还以为,你总会因为爱过,在心里挣扎一番呢。”他扎上纱布最后一道结,鲜血已然洇出。

她冷笑着:

“爱?靠欺骗得来的,叫爱?”

“从前爱的不是真实的你,如今真实的你,我更不会爱。”

“真正的李焉识,从未得到过我的心。”

“我不爱你。”

她总结了陈词。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轻笑一声,似是自嘲:“嗯。既活不成了,那我便先留下遗言吧。”

他沉静地望着她,他好像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他想说,他真的爱她,一切是造化弄人;他想叮嘱她以后的路自己走,要多长些心眼;他想说,待会下手果断一些,免教宾客生疑;他想说,他死的时候她别害怕,李焉识只有一条命,不会死而复生再来纠缠她;他想说她以后还可以大大方方去爱别人,不要因为李焉识而后怕;他想说,他真的只有她一个女人,他的人和那颗待她的心,一样干净。

千思万虑,他还是说了最想说的话。

他的唇轻启,语气轻松:

“解了忘寒毒,便再也不是百毒不侵之体了。以后入口的东西……别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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