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寅时校场炮声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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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滴水突然滞涩。

朱标的护甲刮过玉佩背面细微的铭文,借着摇曳的烛光辨认出"洪武七年"的字样。

这是当年父皇命工部为诸王铸造的兵符信物,本该随秦晋二王葬入孝陵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东宫书案?

暖阁外传来值夜太监踩雪的吱呀声。

允炆在睡梦中突然剧烈颤抖,玉佩磕在青玉笔山上发出清越鸣响。

朱标猛地缩回手,广袖带翻的灯盏在毡毯上滚出半圈,照出少年颈后未消的淤青——那是三日前在文华殿被御史台老臣用象牙笏砸出的伤痕。

"儿臣不敢妄言矿税"允炆的梦呓混着哽咽,"但金溪县三百农户"未竟的话语被寒风撕碎在齿间,几片雪花顺着窗棂缝隙钻进暖阁,落在砚台凝结的朱砂冰花上。

朱标解下狐裘大氅的动作忽地凝滞。

他望着儿子单薄的中衣下凸起的肩胛骨,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跪在春和殿前为蓝玉求情。

那日父皇掷下的龙泉剑斩断蟠龙柱,飞溅的木屑在他眉骨留下永久的疤痕,就像此刻允炆腕间未愈的冻疮。

烛火突然爆开灯花。

太子妃亲手绣的松鹤纹在氅衣领口微微颤动,朱标却觉得掌心锦缎重若千钧。

案头《贞观政要》的残页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露出夹层里工笔绘制的江西矿脉图——那精细程度绝非翰林院藏书能有。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雪幕。

允炆在梦魇中突然抓住父亲手腕,玉佩锋利的边缘割破朱标掌心,血珠滴在税赋簿子的"矿役"二字上,竟与皇帝暖阁里孔雀翎浸染的血渍一般妖异。

少年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在喘息中融化,顺着面颊滑落时像极了文华殿檐角垂落的冰凌。

朱标望着窗纸上渐白的天光,突然听见奉先殿方向传来群鸦惊飞的扑棱声。

他轻轻掰开儿子僵硬的手指,将染血的玉佩塞回少年怀中,却在触及那截瘦得惊人的手腕时,想起昨日詹事府送来徐辉祖的密报——云南沐王府上月处决的矿工头目,后颈同样刺着黥刑的"矿"字。

寅时的梆子声裹着雪粒撞在窗棂上,朱标将掌心覆在少年单薄的脊背。

允炆蜷缩在狐裘里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惊得案头烛火猛然摇曳。

"寅时三刻"朱标望着铜壶滴漏浮起的冰渣,指尖拂过氅衣领口的松鹤纹。

太子妃绣的松翅分明是振翅欲飞的模样,此刻却像被血渍凝固在云纹里。

他忽地将整件大氅裹住儿子,动作太急,带翻了砚台里半凝的墨汁。

允炆在氅衣里闷声咳嗽"父亲,四叔献的叛首里,那个后颈刺字的"话未说完,少年被朱标按着后颈贴在心口。

太子的指腹擦过儿子耳后冻疮,那里新结的痂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你比孤看得透彻。"朱标的声音像浸了雪的松枝,目光却落在被墨汁浸染的《贞观政要》。

泛黄的纸页间露出江西矿脉图一角,蜿蜒的朱砂线正与云南沐王府送来的密报重合。

他突然想起父皇昨日在暖阁把玩的孔雀翎——那翎毛根部沾着的,哪里是朱砂?

更漏声里,半片枯叶飘进墨池。

允炆挣开大氅抓起枯叶,叶脉间凝结的冰晶映着烛火,竟折射出孔雀翎般的诡谲流光。"寅时该换防了。"少年将枯叶按在税赋簿"矿役"二字上,冰水顺着指缝渗进绢纸,晕开的墨迹里浮出个狰狞的"矿"字。

奉先殿方向突然传来乌鸦嘶鸣。

朱标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却只是轻轻拭去儿子睫毛上的冰晶"去歇着吧,孤要去神机营"话音未落,远处校场方向突然炸响三声号炮,震得文华殿梁柱簌簌落灰。

***

神机营校场的积雪被火把映成血色。

李景隆一脚踹开火药库铜锁,玄铁战靴碾过锁芯时溅起火星子。"都给老子手脚麻利点!"他抡起马鞭抽在搬运火药的亲兵背上,镶着红宝石的鞭梢勾住库梁垂落的麻绳。

亲兵队长捧着霹雳炮图纸的手在抖"将军,这新式火炮的装药量"话没说完就被李景隆揪着领子按在火药桶上。

青铜兽首腰带撞得木桶咚咚作响,库梁上积年的灰尘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本将在漠北用霹雳炮轰开北元王帐时,你还在穿开裆裤!"李景隆扯开貂裘露出里衬的金丝软甲,甲片上錾刻的睚眦兽纹在火光中狰狞毕现。

他突然抓起三根引信塞进炮膛,粗粝的手指被火药灼得发黑"看见没?

这才叫打仗的气魄!"

亲兵们抬着第五个火药桶经过南窗时,没人注意朝阳正晒化窗棂上的冰凌。

垂落的引线被水汽浸得发软,悄无声息地搭在装满火药的推车上。

库外值夜的蓝玉突然勒马,鼻翼翕动着捕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李疯子又胡来!"蓝玉的玄铁护腕磕在马鞍上迸出火星,他仰头望着校场上空盘旋的乌鸦群。

那些黑羽畜生反常地聚成漩涡状,尖喙全都朝着火药库方向。

副将递上暖手炉时,发现老将军的护心镜竟蒙着层白霜——这可是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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