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糖(1 / 6)
第42章荔枝糖
天色隐晦,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一滴水珠落在地上,不一会越来越密,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在地上,溅出一朵朵水花。
一大早,冯荣就亲自派人替他们安排好了一辆房车。他之前算过时间,今日会有云舟经过玉河城外的云台山口,并且会在此地停留一会儿,到时便可搭载云舟去往孟津。
因路途较远,房车里备的物品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又听说那两人喜爱手谈,是个中高手,便又替他们摆了一副玲珑棋局,可谓细致入微。
至于能不能顺利到达孟津,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事毕,冯荣朝着几人拱手道:“望几位道友此去孟津,诸邪回避万事皆宜,冯某便不远送了!”
亓官绥几人作揖还礼道:“承冯城主吉言,同宜。”一阵风刮来,雨水斜斜打在了衣襟上,姜稚鱼撑着伞上了后面的房车。她手里拿着一包糖果,窝在车厢最里面摆放的一张长榻上,懒懒地听着外面传来的滴答声。
这是昨晚逛夜市时宿姜给她买的,姜稚鱼还没来得及吃,今早打开纸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颗颗彩色的糖果。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起,外面的冷风卷着细细的雨丝短暂地从缝隙里吹了进来,姜稚鱼拿手挡在面前往后挪了挪,等车帘落下来后才放下手。她看着眼前的人,干净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意外。怎么会是苏道友,宿姜呢?他不是同她一起早就过来了吗?姜稚鱼心中惊讶,但总归没有表现出来。
苏予辞进来后,视线缓慢地停滞在她身上,只一瞬又移开,径直走了过去。两人点头示意,之后便再也没说什么话。
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四方矮桌,桌面上没什么装饰,只摆放着一副紫檀棋盘,棋盘边上燃着一炉熏香,淡青色的烟雾从炉口袅袅升起。大约是有些无聊,姜稚鱼偷偷撇了苏予辞一眼。少年静静坐在长榻的另一边,身体向后倚着靠枕,月白色的袍角像雪一样铺在金丝勾边的软垫上。
眼睛闭着,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姜稚鱼收回视线,拿了一粒桃子形状的糖果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口感伴着桃子的清香味从齿间化开,姜稚鱼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里面的果酱带着果粒流了出来。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咯蹦”一声脆响,声音不算大,只不过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予辞睁开了眼,望向她。
姜稚鱼慌忙回看了他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没想到只是轻轻一下,糖果就被自己咬碎了,还发出这样大的声音。扰了人清静,怕惹人不快,姜稚鱼拿着糖袋的两只手缩进袖子里,脸色通红,欲言又止又有些尴尬。
她调整呼吸,长而翘的睫毛抖动着,轻声道:“对不起,苏道友,我不是故意要吵到你的…”
这幅神情不安、言语恳切的模样在旁人眼里却湿漉漉的,仿佛在勾人。少年雪衣清寒,一双明丽的眼黑润润的深不见底,片刻寂静后才温言回道:“姜姑娘多虑了,无碍。”
他的态度十分客气有礼,被眼睫遮住的瞳仁里却掺着一丝细碎的敷衍,一闪而过令人察觉不及。
房车很大,隔着方桌一里一外放了两张长塌,除此之外,两端还整齐地摆放着红木交椅。
姜稚鱼与苏予辞虽同处一张长塌,但中间摆着棋盘,挨得也不是很近,然而姜稚鱼还是有些尴尬地往左靠了靠。
房车安静到有些诡异,姜稚鱼喉咙空咽了一下,连看都不敢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问了一句:“苏道友,你,你吃不吃糖,是各种水果味的,很甜……”
苏予辞微微一愣,薄唇突然弯起,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上挑着看她:“姜姑娘不怕我了?”
姜稚鱼紧紧捏着纸袋,手心里出了汗。
她咬住下唇,心虚地摇了摇头,可在苏予辞倾身靠向她时,却紧张地一缩肩,快速闪到一旁。
苏予辞静静看着她,盯着她因惧怕而瑟缩的身体忽然笑了一声。笑声悦耳动听,含着点碎玉琳琅,只是不见太多温度,凉薄得像是秋寒里凝着的一点霜花。
他低头看着姜稚鱼,脸上还挂着笑意,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叫不怕?
姜稚鱼觉得自己丢人现眼,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只好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把糖袋往他们中间移了移。
苏予辞身子微侧,两指从棋盅里夹起一枚棋子。他垂眸俯视着眼前慢慢窝成一团的少女,褪去笑意的一双眼,像浸在冷泉里的两丸黑水银,幽深寒凉,叫人望而生畏。等了片刻,不见人反应,姜稚鱼捏了捏纸袋,连带着身子又往前移了移。苏予辞眼角动了动,轻轻地将棋子放在棋盘的交叉点上,视线转向她手中的糖袋,如她所愿地从里面拿了一颗荔枝糖。姜稚鱼看着他吃了下去,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雨势渐渐弱了下来,连绵烟雨中,亓官绥身着一袭天缥青色衣袍立在檐下,眉眼清姿如画,恍若晨曦露白,意韵难描。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持伞的指骨白皙修长,纤称合度,从雨幕之中踱步而来。
宽大的袖角被风吹动往上微微翻起,露出一截冰骨清寒的手腕,很快又掩了下来。
见亓官绥撑着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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