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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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八九岁的我了。

我祈求般的看向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平日里,她的节俭是出了名的。

但是,那日她掏出了皱巴巴的五元钱,然后满足了我的心愿。

那一刻,这个佝偻的背影忽然高大,我忽然不那么埋怨她平日里必须要我吃完饭不许剩饭的苛责指令。

她身体一直很好,令我一度以为她要撑过百年的时间。

但是那年那日,她足部坏死,要截下一个脚趾来保全,当时她很大年龄了,却还是上了手术台,万幸,成功了。

只是因为已经太大的年纪,伤口愈合了慢,或者说根本没法痊愈,于是,我次次见她,她都不停的痛苦呻吟,但是一看见我妈妈来,又赶紧挤出一抹微笑来,我苦笑。

她的伤口始终无法痊愈,并且溃烂的愈来愈严重,当大家商量着再次截肢她的某个部分时,她在睡梦中去世了,九十一岁。

她的葬礼上,我忽然想通了她为何节俭,因为她从慌乱的年代徐徐走来,饿过肚子,失去过最爱的人,看过太多太多怪诞的事,于是不愿雇保姆,不愿浪费粮食,不愿最爱的人伤心,于是上了手术台,为了不打扰大家,就这样安静的去了。我痛哭,却也无法在道个歉。

而且我发觉,即将分别的最后一面,总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却又漫长。

很小的时候有一位叔叔,他挑逗我的方式异于常人,在很多人问我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的时候,他只有反复的一句话,就是对我说的所有话都加上一句大学生。

例如他会说,大学生又回来啦,哦,大学生今天怎么垂头丧气的?

诸如此类吧,反正,我一开始是抗拒的,因为我不能理解其背后的深切寄望,我只觉得你的表情带着戏谑,似乎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但慢慢的我长大了,我理解了,但是因为环境的变化,很难再与他相见,但每次见面的开场白,肯定是大学生。

某次见面他递了一个烧饼给我,说他的儿子结婚了,我一向对那些民俗不太了解,却依然拿个烧饼傻乐。

后来又是很长的时间,听闻他得了癌症,我一时是难以接受的,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很健硕的人,但时至今日,我也明白,无论多健硕的躯体,都扛不住命运的任何作弄。

和他的最后一面是一个雨天,那天我去到超市,一眼便望见消瘦的他,我兴高采烈的和他打招呼,但不知是因为病痛折磨,还是一时没想起我,我们就这样沉默的看了对方很久很久,最后转身离开,我也没有再过多说明什么,我总觉得还有机会再见的。

但是后来的结局是,那个沉默的对望,竟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所以你看,当我把这些亲身的经历写出来,然后自己再读的时候,我仿佛明白,其实那些喋喋不休的告别,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再度相见的,但那些沉默的凝视,有可能是他赠予你最后的自白。

网上一直盛传一句话,亲人或挚友的离世是一生的潮湿,但我对这句话一直无感,因为这个世界,随时随地都在有雨天,如果愿意,其实一生都阴雨连绵,所以我更愿意说:“亲人或挚友的离世,是一场暂时的大雨,可以让你卸下伪装,难得的做回自己,同时也洗去你内心那些不安,要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坚强的前行。”

最后的最后,很开心,这个课题我终于打磨出了一些什么,但我深知,这是一个一生的课题,也许在某天会有新的想法,今日就先到此为止。”

王顾全望着那个乱糟糟的背影离开,又对纸上的内容不明所以,他想到深夜,还是不太放心远方的畅风,当他将这些事打了很多字告诉了畅风,又把那两张密密麻麻的纸拍成照片发给了他,自己也终于顶不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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