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3)
淩走过来。
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日头阳光刺眼,树影投落的阴翳覆在他深黑的眼瞳上,教人看不清少年眼底的冰冷戾气。
她罕见地没有纠缠他,而是把随身的手帕递给他。
“给。”
少年没有接,别过脸,“多谢殿下,臣不需要。”
她笑着,一点也不恼,用手揉揉眼睛,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他说:“不要难过。”
“我和你一样,也没有阿母了。”
阖宫上下皆知,皇后是五日前薨逝的。
就连一贯花枝招展的小公主,那日也穿着身素色白裙。
少年不禁回头。
目光下移,看向她的指尖。
寒冬腊月的,少女养尊处优的手指已经生出了冻疮。
因为她跪在佛堂里,日夜不休地抄写了很多很多的经文,却依然没有救回她的母后。
撇开身份的云泥之别,此时此刻的他们是一样的,即便是公主之尊,面临至亲逝世也无能为力。
她却还是强忍泪水,安慰他“不要难过”。
“母后临终前,嘱咐我不要难过,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活得比谁都好,让母后在天上看着我平安长大。”
“裴大人,你的阿母,一定也是这样期望的。”
……
“裴大人?”
南荛在唤他。
更深露重,夜间的北风倏然刮得凛冽起来,卷起满地落英。
裴淩站在湿冷透骨的风中,眼瞳里清晰的倒映出女子温软秀致的眉眼,一缕暖光在她的面庞上跳动,暖得就像冬日里的骄阳。
她生得本就美,此刻愈显明艳动人。
“我没事。”
裴淩从混乱的情绪里抽离,勉强拢拢袖子,垂眼作为掩饰。
无人能看见,他眼底流露出的萧索寂寥。
恰在此时,耳边又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南荛身体弱,仅仅只是多吹了会儿风,又忍不住扶着树干,费力地捂着胸口咳喘起来。
裴淩面色微变,连忙脱下身上的鹤氅,披在她身上。
她却不料他突然这样靠近,惊吓地抬头,挣扎着想脱下他的衣物。
却被他紧紧按住肩头。
“别动。”
耳边的声音压抑。
南荛失声道:“大人,这样不妥……”
她已嫁人,就算夫君已逝,但怎么可以和他这样肢体接触……
裴淩眼底暗沉,克制地绷紧下颌。
他此刻也不想贸然碰她,可她咳成这样,比他想的还要虚弱,不过是披一件衣物罢了,她就这么害怕他的靠近吗?
他按着她没有松手,强行把鹤氅往她身上裹紧了,才缓缓松手。
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勉强朝她故作冷漠地强调了一句:
“本官只是,怕你着凉。”
男人冷凝淡漠的眉眼不携带半分旖旎的心思,好像只是她自己反应过度。
南荛心头产生一丝疑虑,又很快打消,手指死死攥着鹤氅,“……多谢大人。”
“嗯。”
裴淩发出一声鼻音,不便再多吐露一个字。
听严詹说,她已经变得不怕苦,喝药时不再需要饴糖。
但裴淩却开始惧怕苦涩。
他何其渴望那颗可治愈他的“饴糖”,明明就在眼前,却不知道该怎么触碰,才不会惊扰到她。
裴淩眼底情绪无声暗涌,一种奇怪的冲动沿着四肢百骸,逐渐流窜到跳动的心脏。
想不顾一切地告诉她真相。
就算她不信、抗拒、想逃离,心里只想着别人,觉得他疯了,那都没关系。
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拥入怀中。
-
夜色寒凉。
梅林外,严詹拢着袖子来回走着,时不时搓搓手掌心取暖。
此刻公主正和丞相在里头叙旧,丞相好不容易把人哄到家里来,又等到个千载难逢的独处时机,自然不能打扰。
严詹便特地在这里守着,顺便支开那些巡逻的侍卫。
就在此时,他的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他一惊转身,发现是羽林郎中狄钺。
狄钺疑惑地看着他,“我说严伯玉,你大半夜的一个人杵在这儿干什么?”
严詹:“我、我,那个……”
严詹记得丞相叮嘱过,公主的事还不能告诉他,此刻被当面问及,哪怕能言善辩如严詹,都禁不住有些结巴了。
严詹把心一横,撇开这个话题,反过来问他,“我说你大晚上的怎么还在相府?天天赖在丞相这儿不走,今晚又打算留宿?”
狄钺和裴丞相,虽像上下级,却又比之多一层特殊关系。
据说八九年前,裴淩少年微贱之时,曾重伤昏迷在郊外,被狄钺父亲狄昆救了性命,后来他身居高位,便数次向狄昆提及报恩之事。
狄昆那时断了腿,仕途之路被生生扼杀,只叹息道:“爬到上头也未必是好事,若君侯[2]有心,不妨日后对我这莽撞幼子多帮衬教导着些,省得他将来一个不慎,在朝中捅出大篓子,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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