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忽梦少年事(1 / 2)
允淑躺在床上,不知为何,胸口不畅,有点儿烦躁,于是又出门走了两圈,才躺下睡了。
朦胧间,东方大白,心中讶异,不知交睫即是一夜。睁眼看周围曚昽可辨认是昔日天玑派寝室,各位同窗纷纷起床穿衣洗漱,她恍恍惚惚坐起,要好的曾晓打着呵欠,轻轻拍拍她的床头,说:快起吧,嗨——今日考试。
她有些糊涂,明明出师已久,如何又考核?然而看四周情景真切,不容置疑,便默默收起疑问随她们行动。
懵懵懂懂出门,一路上花光草色,皆是漫漶朦胧,依稀滃滃青翠和点点鹅黄罢了。
飘忽间到了一处山门,只觉得眼生,倒有点像谙熟的书院大门,一对石鼓上雕刻着锦鸡芙蓉。
吕婧笑盈盈迎上来,招手道:你总算来了。
要挽着她的胳膊走,她皱着眉,直白地说:我不用你带路。闻言,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神转冷。即便允淑背对着她,也感受到那露骨不善的目光。然而她无所谓。
她走进去两步,枇杷树亭亭如盖,奇哉怪哉,极寒之地何能生枇杷?
树下有人,是她熟悉的人,似乎驻足等她。她犹豫不前,亦真亦幻,那人开口问:你不认得我了?
她始终裹足不前,说:我想起已同你没有关系了,再说,你早已不在人世。
他点点头,淡然地问:你既然知道,那么,眼前所见又是谁?他那件玄色的衣袍,透过水雾般看去,渐渐消溶。她的心里缭绕着一丝伤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雄鸡一唱天下白。夜晚,真正结束了。
她食不知味吃着早饭,一旁的秦艽说:看来天玑派提供的线索有限,我们还是出发去瑶池一趟。
她说:瑶池地域广阔,凭我们二人毫无目的乱找,也找不到什么吧?
他说:我看了地图,长年走的路线只有一条,想来,韦荩言当年也是走同样的路,说不定在路上有什么新的发现。
她点点头,良久,又说:我的心告诉我这件事的确很蹊跷。
他问:你怀疑,昨日有人假冒?
她摇摇头:不,我肯定那就是他,哪怕最高明的易容术也不能分毫不爽。尽管比之前形容枯槁,但是他没错。只是很奇怪,就像茶壶中装着蒲萄酒,又混着陈旧的茶味。
秦艽说:你说的有理,但一时之间,我们难以求证真假,还是启程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时之间,不知青翠草叶间的是雪白的花瓣还是栖息的粉蝶。长久的日照,蒸腾出混着草木气息夹杂丝丝缕缕花香的微风,熨帖着人的肌肤。
吕婧练剑完毕,满意地收势,走到廊下,稍稍收敛了脸上的得意之色,问:我练得怎么样?
好。韦荩言简短回答,把玩着手里的狭长的草叶,瘦削的脸上神色散漫,似乎是羸弱的文人逸士,不见分毫侠客的英姿飒爽。
吕婧踌躇了片刻,说:悲泉剑法固然高明,但是听说清灵诀有助于内力增长,我一直很想学,但是掌门无暇传授,我师父又不曾研习,不知——
好。他打断了她的说辞。
她面露喜色,又犹豫着说:但是,掌门说你不可以过分劳碌,上回写剑法,他很不高兴。
无妨。他侧脸,似乎欣赏满园□□,毫不在意地说,有口诀。
她低头,忍不住满满的笑意,也一起坐下来,扯着他手中的草叶,手指慢慢卷着,有点羞涩地说:多谢师叔栽培。师叔想要什么,尽管吩咐我去做。
他转过脸,较真地说:出去,让我安静片刻。
她讨了个没趣,瞬间没了笑容,有点儿尴尬地握着佩剑离开了。风中隐隐传来泠泠的声响,很轻,很细,然而记忆中的声响越发喧哗,如同枝头繁花。
路上没有旅馆,只有农家小院给他们借宿。主人熟门熟路地带路,絮絮叨叨地说:隔三差五有人过来,我们都晓得,干脆收拾一间屋子给你们过路的,别看有点偏,但是绝对干净,什么都有,有井水,有床铺,吃了饭走回去,就当是散步,你们说多好。
进了院子门,秦艽陪着他闲谈,允淑在后院歇脚。等他打发了主人,到后门和她一起坐在石阶上。
允淑望了望背后的苍山,说:我终于和他走上了一样的路。以前这日光,这景色,和他看到的一样,如今我也看到了一样的日光和风景,不知道他在哪里?
秦艽说:他在离你最远,也是最近的地方,你看不到他,但是你心里有他,时时刻刻都陪着你。她转身,看了看他,莞尔一笑:你和常林真的很像,她很聪明,从来不刨根问底,却知道我的心意。
他故意撇了撇嘴,说:原来你只把我当成她的替身。
她故作诧异地挑了挑眉。鸟雀偶尔掠过,停下啄食几下,继续振翅飞入山林。
允淑认床,辗转反侧,独自望着清凌凌的月光,不知怎的,这山间月色比起城市更加亮堂,像一个亢奋的夜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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