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1 / 2)
十月打头的雪不算小,地面上留下了深深浅浅车辙的印子。
一路树白头,端端自出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着雪,自是欣喜不已。这东西白凄凄的,太阳底下一照晶莹得耀人眼。抓一点在手里,看着它融化,那股子凉气便冷进了手心儿里,冻得人打寒颤,跟她的师父一样。
今日虽不下雪了,但是正是最冷的时候。刀子似的小风儿咻咻地擦过脸颊,那种刺剌剌的疼让人受不了。云端瞅着什么都新鲜,抻出头来往外瞧,冷风灌进脖子里她就缩缩脖子,一刻不忘了溜眼。你说这江山一片白,有嘛好看的?
庄王爷勒了缰绳,调转马头过来。天地之间只剩雪白,映得庄王的面容恍惚,一片光芒,他踏马而来,端端仰头眯着眼看他,忽然有种亦真亦幻不似真人的错觉。
等靠近她的车窗口,深邃的五官才渐渐清晰了,“想不想来外面瞧瞧?”
王爷说话的时候嘴里冒着白气,端端幡然醒悟,哦,原来他是真的呀!
端姑娘做梦做够了,忙点头,“要!”转身儿就撩了车帘,从车门儿那头儿伸出胳膊来。
庄王从马上侧腰,双臂一撑,就把人提到了马背上。人喜滋滋的回头一乐,“能快点跑吗?”还真是不怕冷,庄王解下披风,将人兜头一盖,“驾!”
青骓马朝着空气甩个响鼻,一撒蹄子就跑。一人一马,冷着西北的寒风,踏着满地细碎的晶莹急速离去。徒留马车在身后紧追慢赶
出宫来迎接的是凉王和王后还有小王子哈雅。凉王年纪不小了,远远看去就是个胖老头,个头不高,面上笑呵呵的,单看他的长相,怎么都想象不出他竟能有哈雅这样浓眉深目的俊俏儿子,看来哈雅的母亲是个绝顶美人儿!端端眨眨眼,暗搓搓的想。
她当然知道凉王出宫迎接的并不是自己,他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看的是庄王以及庄王身后的大昌。所以她有时候还是很懂事的,不调皮不捣蛋,安守本分的跟在庄王身侧。
“内子就劳烦凉王和王后了。”
老凉王笑呵呵地,像她在画上见过得弥勒佛,“庄王爷谈何劳烦,此乃吾国之幸也”
寒暄过后,庄王爷拍了拍她的肩头,深沉的眸子半垂,“不用太长时间,本王就来接你。”
临分别了,心里定是会不舒服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今儿看着他,总觉得这个人遥远的不似真人,浮光掠影一样抓不住。心慌慌的,昨夜里那些事是真的发生过?她有时候脑袋不太灵光,稀里糊涂的怀疑。
端端抓着他的手突然就不想放开。
像个不懂事的幼童,手上抓着庄王不肯放,却又不说什么原因。
此类事情,这时王后就派上外交的用场了。王后是个很富态的女人,年纪是有的,头顶金冠,衣着华丽又不艳俗。她笑着上前,那模样像个慈眉善目的女长者,汉话说的不错,“云姑娘,男人是战场上的雄鹰,我们女人不能帮助他们什么,但也不能做牵制雄鹰的线。唯有在背后默默支持他,莫要让王爷为你忧心,你说是不是?来,随我入宫可好?”
什么雄鹰不雄鹰的?她听不明白,她现在只知道庄王是她男人了,她就是害怕好不容易追到手的男人一眨眼又不见了。刚刚甜蜜完了,若是一转眼再变成个无底深渊,那不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恐怖?
庄王爷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方才骑马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王爷也是习惯了她半途出幺蛾子的性子,跟边上的王后致了声歉,拉着端端走到一边去,“随本王来。”
小姑娘还是做男装打扮呢,一身儿灰扑扑的小卒装,胸前还写了个大大的卒字,就低着头抹眼泪,让人不知道的一看还以为哪里来的懦弱小男人呢。
庄王爷将她拉到一棵不知名的树底下,皱着眉头,用粗粝的大掌替她擦擦眼珠儿,“怎的又哭了?本王不是说了吗,会尽早回来接你回大昌。”宫里一个爱哭的母妃,眼下又找了个爱哭的王妃,庄王爷他以前咋就不觉得自己像个擦泪工呢?
端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就是觉得难过,伤心,想哭。远了旁人,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一头扎进庄王的胸前,埋着头呜呜哭,手上劲儿格外大,勒着王爷的腰杆子不撒手,哭得一点都没有梨花带雨的美感了,像个小结巴,“不不准走”
庄王顿觉好笑,脸上还真笑出来了,黑亮的眸子中都是细碎的星子,被爱情滋润的男人啊
庄王大力揉了下她的发顶,“胡说八道。不走怎么打仗?成了”把人摆正了,弯下腰,一本正经的告诫她,“本王答应你,一定会尽早地来接你。嗯?”
“嘶你给本王应一声!” 应一声,老子好放心!
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哭得,云端的鼻头红的发亮,庄王爷伸手摸摸,她不情不愿地不说话。王爷复又拉起她被烧伤的那只手,食指点了点那枚有缺憾的小指,“等回了大昌,本王就带你上太和山,找青城子,把这里修补修补。”王爷很少对除了军务以外的事情那么究细,但是他对于自己的血于她无用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她胡乱点头,“那你快点来。要是我想跟你说话了,就让哈雅王子带话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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