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抓捕(1 / 5)
听到“灯花”讲到自己的故事,蒜头不时看看土屋的众人,发出感叹,说,就是这样,一点不错,说是她说的那样!独依暗暗发笑,听上去蒜头的话倒像是一部古典小说的批注。
那天,灯花与英子说着蒜头,蒜头果真出现大汗淋漓跑到了两人面前。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蒜头从野外跑了回来,满头大汗,手往脸上一擦,成变了一个大花脸。
灯花看到蒜头由于慌张而说话结巴。蒜头说,婆婆,婆婆,爸爸被政府的人抓走了!灯花听了惊奇地说,不是解放了吗,怎么又有抓丁的了呢?蒜头说,不是抓壮丁,干部说是违犯了政策。
英子递给蒜头一碗水,说,慢慢说,不急啊。这时,喜翠从地里回到村场,便接过话头,向灯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捡狗被抓走之前,正在一块地里掘土。这是捡狗分到的一块良田,是新中国献给农民的礼物。捡狗挖了一会儿土,累了就在田埂上坐着歇息,欣赏孩子们在田野里玩抓壮丁的游戏。蒜头被“国军”抓住了,被押解着从捡狗身边经过,一脸无奈的样子。
捡狗一边抹着脸上的汗,笑着说,没用的东西,有我一半机灵你就不会抓着了。这时,几个干部在队长远仁的带领下,围了过来,问道,你在就里挖土想干什么?
打地基,我们家要建新房。
你难道没有听到政府的宣传吗?耕地是不能建房的!
我知道,但我没地方建房,队长远仁总是不给我家批地基。
远仁听了,反驳说,你什么时候向队里申请了?你是在找借口,看着这地盘好,是公然破坏社会主义,对抗政权!
我不是。
捡狗辩驳,但干部不听分辩,就押解着他往镇里去了。
灯花说,捡狗不是有意要违反政策,他就是想要个地盘建房。你看我们家还是祖上三间房,捡狗结婚住有玉的,有银回来住自己的,而书声和我睡一个房间,都快四十岁了都结不了婚。建房子是我们家的头等大事,你说我们急不急?但远仁就是压着不给我家批,现在怎么办呢?人都被政府抓走了,怎么办呢?
蒜头看到灯花急得小脚乱转,一会儿想坐,一会儿想跑。蒜头当然不懂捡狗是不是故意违反政策,只是跟在奶奶身边着急。
英子说,不要急,且看政府怎么处理吧,该不会送去劳改的吧。
灯花对蒜头说,赶紧到公社去看看,带点饭下去,打听一下政府怎么处理,跟公社的人说,我们不建房了,人放回来了就行。
蒜头回家从锅里拿了些红薯,就往小镇去了。蒜头当时在小镇念小学,道路自然熟悉,从河村沿江而下,走六七里路就到了蓼溪,过蓼溪,进小镇,就是一座气派的大礼堂。
大礼堂的青砖全是南山一处乱葬岗上挑来。有些村民护着墓地不让挑砖,说刨坟挖墓是不孝的人,会受到神明的处罚,而公社干部则说,这些死人对社会没贡献了倒住着青砖房,现在活人都住不上,该让出来了。
蒜头当年上学每周要劳动半天,先是挑粪种地,后来又挑砖砌墙,支援人民公社的建设。大礼堂建好了,又挑到梅江的公路边,砌起了“跃进墩”,墙墩布满魁梧端正的标语和斗志昂扬的漫画。公社就在大礼堂对面,三栋坐北朝南的平房高低错落。
蒜头找到了公社,却不知道父亲关在什么地方,在公社里乱转。他在一排排窗户后头跕起脚尖。蒜头一个个窗户听过去,有时听到一男一女吃吃嘻笑的声音,有时听到算珠劈哩叭啦的声音。
最后,在西头独立的房子里,蒜头仿佛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房间里有三个人的声音,仿佛在交流建房的看法。蒜头于是就停下了脚步,觉得可能跟父亲有关。
一个人说,听说今年申请建房的,全公社就我们三家,怎么都违反了政策呢?是啊,你是公社的干部,怎么也违反了政策?那都是老父亲坚持要那块地,说是风水好,老人家都盘算十几年了。
有人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时,蒜头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我嘛,是故意让公社干部抓进来的!
还有这等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不错,真有这事。我选择的宅基地,是河村的一块良田,政府自然不允许我建呢。我家三代人没建新房了,我父亲早年走船,挣了点钱刚想建房,不料一病不起,人走了船卖了,房子没有建成,那时我才五岁,弟弟才三岁,我母亲好不容易拉扯大,红军来了,叔叔当了耕田队长,母亲本想用卖船的钱,让叔叔开基建房,但叔叔被冤枉杀害。
蒜头听出来了,这就是父亲!他趴在窗子上,继续听父亲说下去。
后来我成婚生子,也想建房,但逃壮丁逃得没有立足之地,更别说回家建房了。现在,天下太平了,我当了耕田队长十来年,一家五六口人挤在三间土屋里,又起了意要开基建房。我原以为有了积蓄,建个房子是容易的事,不料队长故意不批宅基地,我怎么办?我只有请政府做主。我每次找政府,政府让我找队长,我只好让政府来找我。
原来是这样,你们跟队长家有仇?
还不是族姓之间的争斗。这队长与我们家还真有仇,当年我叔叔是区苏维埃的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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