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拆不拆(1 / 2)
更加紧要的是本市,早上出发上午到,中午买票下午回来还能帮忙做饭,这点简直满意极了。他为此还特地露着牙床塞了两百块大洋给他做奖励,要晓得张家的子女可从来没有任何人从他这儿要走任何奖赏,足可见他对此的喜悦和满意。
因为格外的满意,也同意了他暑假到潘达火锅店里打工的恳求,这是忠承的建议,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当时头脑一热说这句话的张忠承本意是要信好到上海去,见见世面,长长眼界,看看这闻名中外,连最边边角角都比石岩更繁华热闹的大都市。
信好当然神往,不过考虑再三还是更希望留在本市,市里,或者三江,这才是他熟悉和渴望的地方。以本市人的名义在这里生活将就二十年,却一直偏居在河洞口对面山脚下那个犄角旮旯里,若不是从同学老师的口中得知,恐怕还要一直以为这座城市就只有石岩中学操场大。书上描绘的那些闻名中外的风景名胜红色经典只存于书中,如此,岂不太辜负身边这也同样闻名遐迩令人神往的山川美景,经典人文?
虽然都是在忠传手里长大,信好和张忠承还是有太多地方不一样。忠承是渴望高飞的鸿鹄,信好是恋家的更看重脚踏实地的黑马。
信好对复垦房子的事情持犹豫不舍态度,这不舍是从心底里冒出来的,令已经在潘达处打工的他回回接到老张的电话都纠结而忧心的说不出话来。
忠承却不同,从接到老张电话的第一天他就斩钉截铁殷切劝说,并每天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早前他就打这主意,终于政府替他动手了:“这还有啷个好考虑的呢,拆呀,那坡坡还有啷个好舍不得的嘛,你未必七老八十了还种得动庄稼吗?你现在七十还奔得动,八十呢?九十呢?慢说种庄稼,生病了找不找得到人把你抬到医院去还是个问题。那坡坡还有哪个嘛?再过两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鬼都打得死!”
甚至一改大半年都不冷不热的态度,就为成功洗脑复垦,如今最长两天一个电话,各种国家政策,子女养老,生活健康,安全状况轮番上阵。老张越六神无主,踌躇不定,他就坚决果断,越头头是道滔滔不绝:“还不拆,他现在给你钱你都不拆,等马上这个政策停了你想拆都拆不了,拆了都没人给你钱!听他们吹要赔好多好多,可不可能嘛!那穷山旮旯有啷个人家非要喊你们搬走的东西嘛,真是有石油吗?几百万几千万……你做梦!
你想那坡坡留着有啷个用嘛?只有等着垮!荒!一般像二姐她们那儿还说要发展搞规划,我们那坡坡鬼都没有哪个来规划来发展嘛?未必还留着给以后我们去住吗?二哥在石塘住的好好的他要回去继承房产吗?信好大学出来了还要回去种庄稼吗?闲的没事干!
我早就说你们搬下来,下来妈妈也方便,她眼睛看不见,身体又不好,以后有点啷个,离医院也近,买个东西也方便。管他石岩还是石塘呢,二哥那里不想去二姐那里你不想去我在石岩帮你租房子可以噻,房子吃喝算我的,你们能吃好多嘛?未必以后你们老了我们就不管你们吗?就把你们扔了不管吗?那可不可能嘛!老是担心没吃没喝没地方住,你能吃多少喝多少吗?你一年种粮食又能种多少嘛!不如安安心心下来!
那坡坡现在还有路,还能走上去,等几年你看,等大家都搬了,路都找不到,哪个还上去嘛?走大坡岗骑摩托车?以前动员大家承包种花椒种果树,啷个样呢?当官的拿了钱就跑,他还管你花椒产多少农民收多少?再说光你一家人住那儿你不害怕啊?吴秀珍都敢拿刀杀人你不怕你也被杀啦?王黑娃几岁嘛,胆子恁大!莫你们在屋里出了点啷个事尸体都烂了都没人晓得。”
老张站在坝子前望着左右前面延绵围绕的大山和树林发笑:“……怕啷个,哪个来杀我啊,都有人杀我吗?她们唛……”
他深深的叹口气,焦虑的脸上现出一个自我安慰的笑:“她们情况不一样噻,她也不是大凶大恶的人……不是心肠歹毒的人……”
“嘿,就是这种人你才没有防备呢!就是这种人最吓人,看着屁事没有,你晓得人家心头在想啷个,判没有嘛?啷个说。”
“不晓得,没有吧,没有听到说。”
老张同忠承打完了电话,转身第二天又来找忠信商量,他是找到本人当面商量的,结果发现不如打电话说的清楚。他背着好一大袋谷子来卖,不管要不要拆,他也已经在做要搬迁的准备了。例如把仓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往粮站卖掉,更加勤快把地里种下去的东西收回来,像疯狂的蚂蚁一样,山里所有人如今都是这状态。
他到时忠信正给人送肥料,种庄稼的农民越来越少,他种子肥料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赚钱真没有了,只能说饿不死罢了。
老张始终将背篓背在背后,像一个随时准备动身的人一样,他在他的三轮货车旁踌躇不定的磨来磨去,眼睛跟着他从屋里的搬运晃动,他问道:“究竟这个啷个整嘛,有的又说再等几年赔的更多,要赔房子赔好多钱,有的又说就截止这轮,过后又不赔了,晓得这个啷个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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