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花木兰的阿娘4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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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珠小时候并不是个胆子多大的小姑娘。她看见毛毛虫会被吓得直尖叫, 兄弟们拿着蝉蜕来给她看她能吓得一口气喘不上直接晕过去。

但在夏国被灭的那一天,所有都改变了。

赫连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王赫连勃勃被十几个鲜卑人一齐用马槊洞穿身体,跟着那个为首的鲜卑人拔出腰间的环首刀, 一刀砍下了她父亲的头颅。

父亲的头颅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赫连珠已经吓得瘫软在地。那砍下她父亲头颅的人这时瞧见了赫连珠,他身上那种蛮横又杀伐果断气质微微一敛。接着那个带着沙哑与煞气、但并无杀意的磁性声音问:“为何会有女眷在此?”

通常而言,亡国之君在抵抗之时都会让女眷带着孩子走, 以图留下自己一族的血脉, 来日好东山再起。赫连珠本该与妹妹们一起随母妃逃走, 可她偏要逞能, 偷偷从母亲身边溜走不说, 还拿了把匕首就觉着自己可以守护父王了。

当赫连勃勃人头落地, 赫连珠半点儿能握紧匕首的力气都没有剩下。她的匕首掉在脚边, 而她的人也被杀父仇人的拓跋焘像拎小鸡那样提了起来。

一眼万年。

拓跋焘英俊的眉目映入了赫连珠的眼帘, 她能看到他浓黑的剑眉, 也能瞧见他高挺的鼻梁与形状姣好、似乎在诱人亲吻的嘴唇。

当然, 也有她父亲尸首喷溅在他脸上的血渍。

走入熟悉的宫殿里, 推开曾经溅上过无数自己亲族血液的门与窗。赫连珠轻轻的吸了口气, 似乎还能嗅到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拓跋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那个杀了她父王的男人成了她的夫君, 亦让她变成了杀父仇人孩子的母亲。

“皇、皇后……您真的要谋反?”

跪在地上的小侍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虽是拓跋焘指派给赫连珠的贴身侍女,但赫连珠从未亏待过她, 甚至因为她年纪小相当疼宠于她。

“我阿姊不是已经说过了?这不是谋反,是复国。”

赫连珠的两个妹妹也在。大妹妹碧玉反手拔剑,让剑尖贴到侍女的颈上,小妹妹丹髓则推开姐姐的剑, 轻声说着:“太野蛮了。”从自己的腰间拿出装有砒-霜的小瓷瓶递到侍女的面前。

无论是剑还是毒都不是那侍女想要的东西,她连滚带爬地膝行到赫连珠的面前,泪流满面道:“皇后与可汗的伉俪情深是假的吗?皇后难道不知道可汗对您有多好吗!?您有了身孕,说是不习惯平城-的气候,想回熟悉的统万城来养胎,可汗也答应您了!还指派了五万精兵护送您回城!”

赫连珠笑了。

确实,婚后拓跋焘对她是很不错。虽不说是有求必应,却也对她恩宠有加,给了她一国之后应有的尊荣。

她只要不去想亲族的死,夏国的灭,她一定可以顺顺当当地活下去。

直至她生出麟儿,麟儿长大被封为太子。

“白露,你知道吗?有人告诉过我:‘爱情是爱情,家国是家国。女人为了爱情而放弃家国,最终不会有家,亦没有可归的国。’”

赫连珠不止一次地因为拓跋焘对她的好想过:要不就这么算了?不去想那些可怕的过去,忘记那些对于拓跋焘的怨恨。

白露闻言一把抓住赫连珠的裙摆:“皇后您果然是受了不怀好意的人的蛊惑!白露就知道皇后您不可能不爱可汗!您现在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怨恨冲昏了头脑!您若真的谋了反,那才是亲手将可汗这个唯一的亲人从自己身边推开……!您不能——”

赫连珠笑着摇头:“错了。正是因为那人的开导,我现在才不恨可汗了。”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国之兴衰更迭都是常理常态。没有可汗,夏国也终究会灭在某个人的手里。”

赫连珠捧着白露楚楚可怜的面庞,对白露道:“我复国不是因为我恨拓跋焘,想要让他也尝尝被心爱之人背叛的痛苦。我只是厌倦了这个时代。”

“这个女子身不由己,无‌为自己命运做主的时代——”

即使拓跋焘没有杀进统万城,杀死她的父王,她迟早也会‌为父王手里用以联姻的棋子,被嫁到任何地方去。

拓跋焘娶她并非是因为喜欢她、爱她,只是因为她合适。她之所以能得到皇后的尊荣,也不过是因为她成功手铸金人,通过了北魏人为皇后所设的条件。

她的两个妹妹……碧玉与丹髓,拓跋焘想要她们进他的后宫她们就得去姐姐也睡过的榻上服-侍姐姐曾经伺-候过的男人。拓跋焘想让拓跋浑与她们相看了,她们又只能老‌地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平城一趟的拓跋浑鉴定她们是否符合他的喜好。

她始终是身不由己的。

她的妹妹们始终是身不由己的。

若是她生了女儿,她的女儿也会与她的母亲、姨姨、姑姑们一样身不由己。

她不愿意再这么身不由己下去。

也不愿自己的妹妹、女儿、孙女都这么身不由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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