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见鬼（2 / 3）

胡严痛苦地抱住头，“如果我早点猜到爷爷的暗示，就一定可以替他报仇！”

“他老爷子为什么会含着骨头暗示你呢？如果他真的想告诉你凶手，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

“我当时才三四岁，太小了。”胡严很严肃地解释，“就是用其他办法我也理解不了。但是不重要，赵医生，我说这件事是想证明通过思考可以看见鬼魂，只有我为爷爷去世难过，我心里想着他，所以我能看见死去之后的他。”

漏洞已经出现了，我在心中暗笑，“这么说来思考换作思念或主观意识更贴切些。”

“对对，您说的对，果然是文化人，用词比我们要准确很多。”胡严不住点头，他认为我赞同他的观点了，双手兴奋地撑在桌子上，作势就要起身接近我。

“难道每个人见鬼都是因为思念吗？”我笑了笑道，“这么说每个人只能见到他认识并且思念的已故之人？”

这句话绝对引出了反例，我看到胡严思索片刻，撑在桌子上的手卸了力气般松软下去，他瘫坐回椅子上，喃喃道，“对，不认识的鬼也能见到，我还见过黑白无常，就在昨天……”

“太棒了。”我在笔记本上写下“黑白无常”四个字，“你们有什么交流吗？或者说，他们也是来暗示你什么的？”

“他们说，我今天会死。”

三

我的笔尖停在纸上，虽然明知他有精神病，但还是感到一丝恐惧。

这种恐惧就像深夜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鬼片，尽管你知道那些都只是艺术创作，这个世界上没有僵尸没有贞子就连英叔也已经去世多年。但脖子后面似乎总有人在吹气，客厅角落的阴暗里好像站了个影子，卫生间的蓬头总是传来滴滴嗒嗒的水滴声。于是你关上电视一股脑跑进卧室，还必须把卧室的门关上然后用被子蒙住头，不然床底下会伸出一只手抓住你的脚踝。

我的脚踝似乎被人抓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散开，很快蔓延全身。

“怎么说？”我把圆珠笔放下，挪动屁股向后退了一点距离。

胡严满脸不在乎的神情，他斜坐在那张靠背椅上，一只手放在靠背后面，同时翘起的二郎腿不停抖动。

这正是让我害怕的地方。我见过很多精神上有问题的患者，其中不乏一些凶煞的恶徒。他们藐视生命也藐视自己，个个都有着敢拿命换命的狠劲。但无一例外在他们得知自己即将死刑时都会变得崩溃甚至痛哭流涕。这个道理就好像很多自杀未遂的人在被救下后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因为当你真正面对死亡，才会感到心灵最深处的恐惧。

胡严给我的感觉是即使现在有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并不恐惧死亡，甚至乐在其中。

为什么？难道他已经有了救自己的办法，？还是说，这件事压根就是他信口开河，拿来吓唬我的消遣？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点了点我，“赵医生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涉及生死总会让人变得窘迫，即使再厌世的人也难免叶公好龙起来，毕竟谁都想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胡严见我没答话，挠了挠头，然后把身上那件圆领衬衫的领口向下一扯，指着自己的胸膛道，“我这里长了个瘤子，赵医生不知道吧。”

我啊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实在抱歉！”我说，来之前院长的确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没事儿，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白无常说我这个瘤子刚开始就这么大——”胡严掐了掐自己的小拇指，然后又捏紧右拳，“现在得这么大了。”

“去医院接受治疗，总有转机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件没办法的事，面对一个药石无用的重症患者，再多的出谋划策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祝福。

胡严耸了耸肩，“我不怕的赵医生，死就死了，既然这个世界上有鬼，谁知道鬼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没准咱们现在活的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的地狱，每个人来这遭罪，罪受够了，就能转世投胎去了。”

“可你还有家人啊。”我说，“你的父母还在，总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白发鬼送黑发鬼。”胡严开了个玩笑，“好了，咱们聊点别的，你猜猜我昨天在哪里看到黑白无常的？”

“在哪？”我下意识接话。

胡严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就在这间接待室里。”

见我不信，他放下二郎腿又问道，“你猜猜还有谁看到了？”

“”

“院长。”

四

我抬头看向右上方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死死按住自己的双腿，否则下一秒可能就会控制不住跑出去。

这次采访应该结束了，让我感到恐惧的不是胡严，而是源自涉及生死的对鬼神力量的敬畏。

我不知道胡严对我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