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撼树。(1 / 1)
拾年到达玉河时并没有看到洪启明,听抬下来的伤员说他带着人去了别的阵地,生死不明。
玉河沿岸线很长,洪大帅将士兵划分成数个作战小队,分布在整个沿岸线。战火绵延百里,拾年没时间去找洪启明,她留在了116阵地做了卫生员,脖子上挂着相机,身上背着医药箱,冒着被流弹击中的风险穿梭在阵地中。
116阵地上的是22集团军的飞虎连,他们是洪启明手下最精锐的队伍,曾经是洪大帅起家的底子。116阵地位置卡在敌74师侧翼,与环河公路相邻,飞虎连的任务就是堵死116,断绝74师与支援联队包抄他们的可能。
民兵队赶到之前飞虎连已经打了3天,人员折损过半,弹药几乎打光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和敌人拼刺刀的准备。一百多民兵立刻投入了战斗,连带着他们带来的武器弹药,让飞虎连的连长激动的流下了热泪。
轰!隆隆!
头顶掉下来碎石土,外面敌人又开始投弹了。
“卫生员!卫生员!”连长身上背着个血乎乎的人一路跑进防空洞,军医连忙上前帮忙将人放到台子上,拾年立马打开药箱递到医生手边。
给军医递东西的时候她才看到床上的人,那人半边身子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脸上也被血糊了,只能从他胸前别着的钢笔认出身份。
杨翰文,飞虎连的政委兼文书。拾年刚来的时候就是他接收的人员和武器,那人清俊文雅,一身脏兮兮的军装都难掩他的风华。连长在吃饭的时候介绍起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赞赏。江南大户人家的少爷,翰文翰文,是他爹对他的殷殷期盼。国家遭遇危难时,他毅然北上要去参军,临走时他的父亲送了他那支钢笔。
军医仔细听了他的胸口,又翻看他的眼皮,最后无奈的摇摇头,拾年知道这是人没救了的意思。
“杨翰文!你给老子起来!起来啊!”连长发了疯,冲过来不管不顾的摇晃着杨翰文的身体,“你说等这仗打赢了就跟老子回家喝酒的,你个骗子!”
“连长!连长!”跟着的士兵上来想将他们分开,却根本拉不动。
“敌人上来了!”一声大喊冲破了防空洞里悲伤的氛围,紧接着就是更猛烈密集的炮声在头顶响起。
有人冲进来:“连长!敌人又攻上来了!”
“他妈的!”连长放下政委,眼泪一擦就带着人冲了出去,“把炮筒全部招呼上!!”
风风火火的冲出去,很快防空洞里只剩下卫生员和军医。军医看了眼台子,朝拾年说:“帮政委简单清理下抬下去,马上就要有伤员进来了。”
“好。”
敌人已经失去了耐心,这次进攻比前两天要凶猛很多,火力覆盖比之前多了一倍,很多战士还没有冲出战壕就被炸飞。
“铁王八上来了!”
“打,给我往死里打!炮兵那?!给我轰了那铁王八!”
外面打的热火朝天,拾年几次冒头都被震了回来,连军医都劝她老实待在防空洞里。拾年拿着摄像机沿着掩体还是冲了出去,空气中都是火药燃烧后的味道,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753突然跳了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宿主你赶紧回去吧,那边太危险了!”
拾年直接绕过它就往前冲,直到跑到连长身后,那里地势最高,一眼能看到战场的全景。拾年想这一生她可能都忘不了那个场面了,那些士兵抱着炸药包顶着枪林弹雨冲向前进的坦克,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就立刻接替上。身上已经被无数子弹射穿,他们却死抱着坦克边缘不放手,用血肉之躯去阻止钢铁巨兽的冲击。
”咔擦!”相机记录下这悲壮的一幕幕。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起来,无数的火炮飞跃飞虎连的头顶,久久不见停歇。
时间又似乎流逝的很快,快到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再见,昔日的战友就永远的沉睡下去。
飞虎连鏖战3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来支援的队伍,援军的到来让敌军暂停了进攻,116阵地进入黑夜恢复了安静。
拾年不知道来支援的是哪支部队,她带着谢小七在阵地上帮着清理战场,收集战士的遗物。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写下了遗书,拾年负责的就是确认死亡后帮他们将遗书和遗物交到他们的家人手上。
“呜呜~”走着走着拾年就听到哭声,转头看跟在身后的谢小七蹲在一具尸体边哭。
拾年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谢小七扑进拾年怀里,放声大哭,后来拾年才知道那具残尸是谢小七的哥哥谢小五,也是他仅剩的亲人。
树杈被火烧得焦黑,人走过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拾年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谢小七:“允许你再哭两分钟,收拾好就继续做事。”
脏兮兮的袖子用力擦了擦脸,谢小七站起身收好谢小五的遗物,就让打扫战场的战士将人抬走了。
拾年一直忙到了深夜2点,将所有得遗书遗物和她拍下的照片整理在一起,拜托753送回后方。阵地上的火被扑灭,浓烟散去,露出夜晚的星空,拾年干脆就躺在战壕里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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