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仙二（1 / 2）

初春的时候，外婆把青子送进了这里的幼儿园。

“青子，下午外婆就来接你，乖乖跟着老师，知道吗？”外婆把小青子交给老师，站在梧桐树下笑眯眯的和陈青子道别。

女孩很乖，不哭不闹，只默默地听着，直到慈祥的小老太太的背影远到无论怎么踮脚都看不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掉眼泪。

她以为自己又被抛下了，抿着唇倔强的不肯哭出声。

蒋老师是个新人老师，慌忙的从小包里掏出手帕，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用轻柔的声音哄她。好不容易把那开了闸似的眼泪止住，才领着陈青子去教室，给她介绍别的小朋友。

彼时已经是中班的第二个学期，各自找到好朋友的小家伙们对这位新同学并不太感兴趣。等到底下叽叽喳喳说完，蒋老师把陈青子安排在中间的座位，接着开始带小豆丁们做游戏。

陈青子对游戏不感兴趣，慢慢的注意力飘出了出去，最后停留在刚好站在门口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她衣服有些凌乱，辫子松散的翘出来一缕，脸上顶着一块擦伤，像是不太服气一样嘟着嘴。“照照妈妈，照照先抢了另外几个小朋友的饼干，栀幸才和他打起来的……”老师和另一个人说话，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

哦，打架啊。青子不太感兴趣，别开了眼。

不一会，另一个老师领着那个叫栀幸的女孩子进来，叫她站在陈青子前面跟着一起玩。

“你叫青子吗？名字真好听。”正当陈青子慢吞吞跟着做游戏动作时，前面的女孩猛然转头问道。她在对方漆黑的眼眸里看到自己身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只能木讷的点头。

“嗯。”

对方大约是班里的孩子王，散开组队的时候好些人围上来说话。早看见对方膝盖手肘上都有青紫擦伤的陈青子乐得把机会让给别人，谁料刚退一步就听见她问。“你要不要和我一队，我叫李栀幸，这个游戏我玩的可好了。”肉乎乎的手伸过来时将别人的目光也带了过来。

陈青子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也怕李栀幸是个不好惹的性子，犹豫再三还是拒绝，好在对方并不在乎，转头和另外几个孩子打成一片。

放学的时候，孩子被陆陆续续接走，陈青子也拉着外婆的手准备回家，只是无意间看到，李栀幸还站在老师身边。可能爸爸妈妈还没来吧，她想。

事实证明，李栀幸就是孩子王。她和谁都能玩到一起，拍皮球，编花绳，折纸飞机通通不在话下，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小孩围着她，把她衬的像书里使烟熏伤孙悟空眼睛的红孩儿。

当然，陈青子也不止一次看到她把某个小朋友摁在地上打，等到对方彻底服气，李栀幸就在陈青子惊愕的目光中抬头笑笑，问:“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她像孩子王，更像小霸王。

陈青子不想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于是开始躲着李栀幸，尽量不引起她的注意。

但不幸的是，她身体不好经常会流鼻血，让其他小孩看见，尖叫着躲开。等到老师过来，鲜艳的红色早已浸润到雪白的衣领上，成了浓重的一笔。

在数不胜数这样的情况中，陈青子升到大班。转折在秋天的第三个星期三。

彼时她和李栀幸就不在一个班了。

那天下午，陈青子率先占领粉蓝色滑梯，正等朋友们过来找自己，就感到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涌出。“嗒吧。”一低头，血液落在手背上，在阳光下显得鲜艳又刺目。

幸而这种情况数不胜数，她熟练的举起左手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血液嗒吧嗒吧掉了一路，陈青子看着掉在地上炸开的血珠，心想人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这样掉能不能把教室的地板染红。

小孩子的想象多半天马行空，还没等陈青子想象结束，有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前走。“跟我来。”抬头一看，那人梳着两个羊角辫，头绳上的铁丝蝴蝶随着两人的动作颤动。

“李栀幸？你怎么在这？”旁边树上蝉鸣吵人，阳光刺眼的不像话。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风，把指尖的炎热带了些许。

没有回答，陈青子就被拉到水池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沾了水的手掌拍在她脖子后面。

微凉的水珠顺着脖颈滑到锁骨，鼻血掉落的越来越慢，最后停止，陈青子敢肯定，她的脖子后面绝对红了一片。

迎着陈青子的目光，李栀幸开了口。“这是我妈妈教给我的土办法，说是可以很快止血，我看你突然流鼻血，所以才拉你过来。”

陈青子不太习惯被人盯着说话，别开眼睛才注意到对方说话时习惯性揉搓右手无名指。“你怎么在这里，你们班今天上午是植物课吧。”植物课只有一个老师，全校轮流上，李栀幸的班号在年级的尾巴，欢呼的时候陈青子就在隔壁上手工课。

兜兜转转回到一开始的问题，李栀幸支支吾吾半天，终于也没说出来，只从兜里拿出一条绣了玉兰花的帕子递给陈青子。“给你擦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