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被篡改的记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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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用尽力气对她翕动嘴唇,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快逃!”

她捂着嘴巴摇头,但妈妈坚毅的目光中全是焦急的命令,嘴唇蠕动,说出来的话只有“快跑”两个字。

在她犹豫不决时,男人似乎发现了门外的女孩,大步走过来。

地上的女人迸发出前所没有的力量,从后面扑过来抱住男人的腿厮打。

男人转身抓住女人的头发,扬手就是一耳光,那清脆的响声刺激了陆蕾的神经,那是妈妈用生命在提醒她快跑。

她没再犹豫,转身跑下了楼,但她没有跑远,而是藏在楼房背后的杂物堆里,她想等恶魔离开后,第一时间送妈妈去医院。

愤怒和悲伤在她心底盘亘燃烧,好几次她捡起地上的砖头想要不管不顾地冲回家里砸死那个男人。

但七岁的她比同龄孩子早慧,她知道大人和孩子、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悬殊,她不敢辜负妈妈为保护她而承受的痛苦,她没有冲动的砝码。

她从藏身的缝隙往外张望,密切地关注着每一个来往的人,她祈祷着恶魔快点离开。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见那个道貌岸然的恶魔面带微笑地离开了,等他刚走出巷口,她立即冲了出去往家里跑。

自建楼房之间的那点空地,都是家家户户存放想扔又舍不得扔的旧家具的地方,她费了点时间才爬过那些杂物,刚走出那个楼道夹缝,就听见不远处“砰”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从楼上扔下来砸在了地上。

吓了一跳的陆蕾砖头看了过去,年轻美丽的女人趴伏在血泊中,再也不会温柔地对她笑,轻言细语的和她说话,也永远不会再对她说“快跑”!

下午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却让人遍体生寒,铺天盖地的黑暗向她笼罩过来。

她想要冲过去抱住妈妈,想要用手捂住她流血不止的伤口,但她拼尽了全力也迈不动步子,哭嚎都闷在喉间发不出丁点声音,昏沉的大脑再也撑不住这巨大的悲痛,她两眼一黑,摔倒在地上。

陆蕾睁开眼睛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短暂的茫然后她就想起了一切,悲怆的呼叫脱口而出:“妈妈!”

她挣扎着爬起来,去看妈妈摔下来的地方,寻找那个躺着血泊中的身影,但是除了那些还站着看热闹不愿散去的人们,兴致勃勃地议论那个死了的年轻女人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她没有妈妈了,失去情人的恐慌和对未来的迷惘席卷了她,她再次跌坐在地上,听着看热闹的人兴致盎然地为不知情的后来者讲述事情的经过。

她从这些人的话音中了解到警察来过了,把妈妈的死定为意外坠楼,还从房间里抱走了一个不吵不闹的小男孩。

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她,陆蕾不知道自己将要何去何从。

她靠在那个楼间夹缝中,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楼下空地上所有人都散去,唏嘘的感叹还在巷道上没有消散,那个年轻女人的死亡已经被迅速遗忘。

陆蕾身上开始忽冷忽热,她没有回家,她记住了妈妈临时之前对她说:“快跑!”

她背着书包跌跌撞撞回到了公交站,见到那辆到学校去的公交车就上了车,失魂落魄的她惹来人贩子的注意,在她精神恍惚的时候把她骗走了。

等她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贩子关了起来,她寻找机会从人贩子手中逃了出来,自己找到警察并报警。

她那个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因妈妈死亡受到巨大打击后,又加上高热昏迷而自动抹掉了亲眼看见妈妈被暴打、坠落死亡的那些记忆。

警察带着她抓住了人贩子夫妻二人,随即在她的指引下送她回到了家,从街坊邻居口中知道了妈妈因为晾晒衣服而意外坠落死亡的事情,她也以为这就是事实。

然后她就被警察送到了福利院,一个人成长。

——

“所以,”季瑄问苏筱玥:“她的记忆是被她自己篡改过了?”

“人体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许多人遇上太过悲痛的事情,因为心理无法承受住那种悲痛,就会自动启动保护机制,迫使自己忘记那段过分悲伤的记忆。”

“而小陆当时不仅仅因为目睹了母亲的惨剧,又加上生病发烧昏迷这个契机,身体就抹掉了那段惨痛的记忆。所以她记得住自己被人贩子被骗、也记住了遇上警察后的事情。”

“而警察带着她调查到她妈妈是意外坠落身亡,所以她就以为她妈妈是为晾晒衣服而意外坠落。”

“苏法医,”这是陆安若从催眠中醒过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如果五岁的小孩子看见了被我忘掉的那整个过程,他会记住吗?”

苏筱玥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会。”

陆安若喃喃,“我宁愿他像我一样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把它忘掉。”

随着这话,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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