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神幸郎|星星落下的那天(二)(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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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本杂志哗啦地翻了个震天响——好笨,要是我的话肯定会夹张书签、而不是现场翻找——然后,在太平洋的东端,在赤道经过的地方,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繁殖居住的燕尾鸥的特写图片就这么被怼到了我眼前。

我和世上唯一的夜行性海鸥·燕尾鸥的红色眼圈面面相觑,正要夸赞星海光来做得不错,玉茶色眼圈环绕着的一双大眼睛就出现在杂志的上方,突然冒头的星海光来问: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燕尾鸥?”

十万个为什么吗。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在我跟前、用眼睛注视着我的对象是只红嘴鸥。事实上,如果我觉得眼前人像只长耳鸮,那我就会说自己是将昼伏夜出习性贯彻到底的暗夜之王雕鸮了。

在道德的讲座上,智者试图说教:睡眠乃是各种道德之主。查拉图斯特拉在心里发笑:嗜睡者是幸福的。

睡眠,基督教的天堂、彼岸、上帝的荣光。睡眠,在宗教里通常与死亡有所关联。白天的种种克制、隐忍、调和、大笑,尽是为了睡眠的安稳;生前受到的种种痛苦、不公、折磨,皆是为了死后可以升入天堂。

保持麻木与犬儒、服从与肯定,对价值之间的冲突保持沉默,自然能够安眠。这种鼓吹睡眠的道德,恰似寻找罂粟花的道德。

我不要对睡眠上瘾,因此我选择对熬夜上瘾,在明知这样下去早晚会猝死的前提下。

瘾君子作出第三次拒绝,直截了当地:“很抱歉,星海。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当时我还不懂得事不过三的道理,幸好星海光来坚持了下去,不然我就可能错过2015年仍然健在、健康地活在阳光下的未来了。

“欸?!这么干脆地拒绝了?”星海光来的不甘心救了我,“你没加入社团的吧,和我换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影响可大了。”对方的坚持不懈令我困惑,“话说回来,你不必非逮着我一个人问吧?其他同学可能会很乐意帮助你。”

星海光来说话可不爱兜圈子:“你没有嘲笑过我的身高!哪怕是用眼神。”

他的理由天真可笑。小孩子吗。不嘲笑特定的人当然是因为我在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了,包括我自己在内。

“你那天有急事吗?没有的话、请、请答应我的恳求!我会双倍报答你的!”

小孩子更遵循一诺千金的原则。

急事是没有。不过,为了腾出时间得提前调整一下作息,很麻烦。

如果麻烦是为了收获报答必须付出的代价,心血来潮的我愿意试试看。

“……这就是双倍报答?”

我所以为的“承诺帮我值日两次”没有发生。兑现诺言的那一天,星海光来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天色尚早,还没等迈出教学楼,便有光线透过建筑物原本构造中的缝隙顽强地抵达脚边。我缀在星海光来的身后,深一步浅一步地和他保持半米左右的距离。眼前白色的、向上的、蓬勃的发型在阳光照射下朝我眼底反射出一片刺痛。我没忍住抬起手放在面上作遮挡状,微眯着眼,怠惰地打了个哈欠。

“好困。”

随口说出目前满脑子唯一的念头。我并没有搭话的意图,也意料之中地没有收到针对这句话的反馈。

“你可别在路上睡着了。”星海光来只是这么说道。

这个世界,当你隔绝视觉,人类的声音总是那么聒噪而多余,包括制服包碰撞和衣物摩擦的声音。只有当耳边彻底安静下来,才能进入舒适的、私密的、纯粹关注自我的状态之中。当我在白天闭上眼睛,便也能和夜里一样产生“我能够掌控关于己身的一切”的错觉……

星海光来打断了被我严重理想化的错觉:“喂,闭着眼走路会摔跤的。”

“星海你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不就行了。”

“牵、牵手……”

星海光来的声音弱了下去,呼吸变了节奏。他脸红了吗?我依然没有睁开眼睛,顿了顿,补充说:“就像导盲犬。”

“别咒自己啊!”他的音量大了回来。

然后,我遇见了一生的诅咒。

或者说,我无法企及的,神明的缩影。

“你说过日本的海鸥都只在白天出行对吧?其实傍晚也有哦!”

那一天,星海光来对我的报答是这个。

他怎么不直接说“其实晚上也有”?

码头,日落,海鸥。三个词语就能串成美丽场景。成千上万只海鸥在暮色中翱翔的壮观情境没能打动我,我看着它,就像在看谷歌上俯仰皆是的风景图片,内心没有波澜:“傍晚和晚上有很大区别吗?”

“有啊!有太阳!”星海光来指着渐渐下沉的橙红色光球,扭头对我说,“虽然我不想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啦……每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但你确定现在的是最适合你的吗?”

当日傍晚的风很大,星海光来的头顶有很努力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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