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清宁(VII)(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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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长淮定睛看见徐束的印章,仿佛被刺扎了下,迅速移开目光。

“程端,孤没有兴致与你品茗赏画。”

“彼时赤林军已然将要进入梁洲,郢川境内的情势亦全在殿下掌控中。”程端呷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

“战局骤然生变,只在数日之间,殿下可知是为什么?”

骆长淮狠狠攥起手,手背上青筋虬结,不由自主转眸看向那幅《扁舟行旅图》。

“孤……不知道!”此话已近咬牙切齿。

“行军布阵图。”程端一字一顿,意味深长道。

他的目光在骆长淮与画之间流连,若有所思。

“程端!”

骆长淮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他早就担心徐束的这幅画是个祸患,只是没有想到,整个战局功亏一篑,竟是全毁在这一幅画上!

程端今日“请”他来,难道就是为了嘲弄不成?!

“当真是幅‘好画’!”骆长淮眸色狠戾,恨恨道:“孤已经看过了。”

说罢,气冲冲转身要往外走。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程端示意赵琦将人拦住,自己则接过画,抬手仔细捋捋画角。

“这幅《扁舟行旅图》里还藏着些别的,殿下不想听听吗?”

骆长淮蓦然顿住脚步。

“静云寺一场大火,与十几年前育华殿出的那桩旧事……皆是受同一人指使。”程端敛眸,温声道。

喉结滚了滚,骆长淮的身子僵硬得厉害,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在皇城放火,意欲谋害皇子,干涉

立嗣。”程端目光幽幽,不复之前客气:“又在皇帝陪太后去静云寺上香前夕,让人在大雄宝殿内做手脚。”

前一次,多亏乳娘忠心护主,不惜殒身将小皇子救下。

后一次,寺中的居士意外撞破玄机,成了替死鬼。

“意图弑君……好大的胆子。”话说的意味深长,语气端的是凉薄。

“孤是郢王!皇上的堂伯父!身上流着的,乃是骆氏一族的血!”骆长淮盯着程端,目眦欲裂,似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

“程端,你区区一个郎官,能奈我何!”

“这里是刑部。”程端慢条斯理把画敛起,重新收拢在画匣里。

削藩、靖难……的确都是刑部管不着的事,

但谋逆,是死罪。

平民也好,皇亲也罢,概莫能外。

这一点,他明白,骆长淮亦是清清楚楚。

否则,眼前这人便不会如此焦躁失态了。

“郢王殿下是领罪了么?”啪嗒一声,修长手指将画匣扣好。

骆长淮的嘴唇抖了抖,如鲠在喉。

领罪,是决计不可能的。

承认谋逆,几乎等同于死路一条。

但想要不认,徐束的那幅画就摆在眼前。

证据确凿,不容他抵赖。

那幅画里……

骆长淮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惊。

早在静云寺出事之前,徐束已经死了!

死人……如何能得知身后事!

“程端!你竟敢使诈!”骆长淮怒极,额上青筋暴起。

满满一杯热茶,悉数朝紫檀木桌后泼去。

赵琦赶紧挡在前面

啪——

上好的青瓷茶杯碎了满地。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郎官。”程端语气淡淡:“什么手段并不重要。”

“只要殿下领罪,这便罢了。”说完,他站起身来,抖抖袖角上的水渍:

“赵琦,送郢王殿下回房歇息。”

徐束的画里,没有行军布阵图,只草草记录着郢川各城池关卡的驻兵、粮草信息。

只这一句试探,他便明白了。

骆长淮知道徐束在画里“藏”了东西,但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至于把育华殿与静云寺的两场大火联系在一起……

大雄宝殿残垣断木上的油脂,根本不是什么菜油。

那种特殊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少时第一次进宫,站在黑黢黢的育华殿前,闻到的便是这种味道。

从懵懂幼童直到如今,

这味道,他记了十几年。

——若是有人害你的至亲之人,程大人可会放过他?

——我会拉他下地狱。

彼时,那女贼如是问,他如是答。

大抵……都是同一类人罢。

程端慢慢敛起桌上的案卷。

终究,尘埃落定。

他走到幕帘前,正正衣袍。

掀开幕帘,背后并不是书架,而是正堂的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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