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青云(VI)(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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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滥杀朝臣”的案子,可谓证据确凿。

但因着有沈初出面,再加上奎州府衙的保书,刑部还是争取到了转圜的余地。

眼见着程端被这案子缠住,逐渐消停下来,再不去翻什么“陈芝麻烂谷子”,朝中众人暗地里都悄悄松了口气。

……

程府。

书房里明亮安静,只偶尔响起掀动册页的沙沙声。

程端伏案翻阅案卷,看得极为专注。

许久,他合上卷宗,抬起头吩咐道:

“请江姑娘过来。”

“是。”赵琦应声道。

待赵琦出门,程端站起身,目光落在墙边的格架上。

书册排列的整整齐齐,多是大梁的刑律法典,亦有部分经卷史书。

有了这些厚如墙砖的“大部头”做对比,角落里那只孤零零的画匣,便显得格外扎眼。

程端走过去,把画匣从格架上抽出来,放到桌上。

他是答应过成煜,要关照这位江姑娘。

但特意把江沅从刑部大牢里带回来,又想方设法要为这女贼脱罪,他无疑是存了私心的。

……

“进去吧。”赵琦看一眼江沅,嫌弃道。

一日三顿堂审。

东厨都快遭不住了。

这姑娘脸皮可真厚,在别人家胡吃海喝,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江沅佯装不觉,径自推门走进书房。

一进门,她的目光便落到桌子正中的画匣上。

程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弯唇笑笑。

骁骑尉也好,宁朔将军也罢。

说到底,她还是个贼。

盗画贼。

“江姑娘,坐。”

江沅

也不客气,狗官让坐她便坐。

“这桩案子,本是铁证如山。”程端不紧不慢道:

“但我与姑娘相知一场,自然会尽力设法查明其中的隐情,不让姑娘枉死。”

“那我要多谢程大人。”江沅皮笑肉不笑。

这人口中的“相知一场”,便是当初拉着沈良玉往她脖子上射箭,还让她和季遥两人以命相搏,螳螂捕蝉。

狗官就是有这本领。

说话办事,总像是拿着把钝刀在人身上慢慢磨——还不如一刀捅死了痛快。

程端不理会她话中的讽刺:“江姑娘不妨猜猜看,这桌上的匣子里,是幅什么画?”

清丽的眼眸倏尔一转,定定落在那只画匣上。

江沅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程大人当是不会有闲情雅致,与人犯一道赏画吧?”

程端浅浅笑了笑,显然也没指望她会猜。

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匣子上,轻轻挑开匣扣。

程端取出画轴,不疾不徐将画展开。

江沅的目光随之而动。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几座山石嶙峋的青峰。

勾皴点染。

简单几笔,便将山峰之巍峨奇险描绘的淋漓尽致。

水流沿山而下,在谷中汇聚成溪,清澈的溪水自群山间蜿蜒而过。

江沅的心怦怦直跳,不觉微微蜷起手。

程端有意顿了顿。

“江姑娘,认得么?”

他意味深长地看江沅一眼,不疾不徐将画卷余下部分铺陈开来。

溪水尽头,正有一叶轻舟悠闲自在,随波浮荡。

《扁舟行旅图

》。

江沅若大梦初醒般,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鸿陆驿站,永宁桥边。”身旁人生怕她想不起来似的,一字一顿提醒:

“当初,我与江姑娘便是因这幅画而结缘。”

“牢”不可破的缘分。

江沅舔了舔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扁舟行旅图》。仿佛只要她一眨眼,画便立刻会插上翅膀飞走似的。

“这幅画与郢王脱不了干系。”程端幽幽开口道。

季遥虽是死了,但前前后后,从郢川来平津城寻找《扁舟行旅图》的人,不止季遥一个。

只要肯花心思,总能查出来点什么。

江沅沉默不语。

赤林军围攻逸城时,她背上挨了一刀。

那刀刃很特别,一排利齿又尖又密,与之前季遥留在她左臂上的刀痕,一模一样。

她当时便想到了。

鸿陆驿站里身手了得的“驿卒”,还有季遥……

能指使赤林军中的高手,不远千里跑到天子脚下来杀人的,怕也只有那位郢王殿下了。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这幅画被郢王如此惦记,定有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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