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永世相拥(大结局)(6 / 7)
新娘!”突然,他想起什么,伸手从怀里掏出盖头:“看,你喜欢的盖头……”
虞鹊笑着,让萧炎栗把盖头蒙到自己脸上,那幸福的表情分外凄美。盖头,在萧炎栗怀中时,已经被她的鲜血打湿了。
“虞儿,今夜,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做我的妻子,你,你开心吗?”萧炎栗颤抖着,连声音也在打颤。
“嗯,当然了……”虞鹊气息微微,声音变得好遥远,仿佛从天尽头飘过来,却透出浓浓的幸福:“可是你要听话,做个好皇帝,让后人记得这个鲜活跃动的身影,成败浮生何所似,为君,为君起舞破阵歌……呵,还有,还有以后……不准欺负我……”
“好啊,听你的,做个好皇帝,像我们在浅水原上说的,让宇内清平,让后人铭记……我也不会欺负你,永远都不会,我们一起练王右军的书法,看孙子的兵书,我教你吹箫……不过练剑的时候,你可不准让着我……虞儿,你喜欢吗……”萧炎栗跪在原地,紧紧抱着她,喃喃地说着。
怀里的人儿,悄然无声,再也不肯回答他。
侍卫们跪了一地,竭力压抑着不敢放声痛哭,萧炎栗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抱着她,自顾自地说下去,脸上泪水纵横,却挂着浅浅的微笑。
暗夜深沉,东方,却已将晓。
四日晨,秦王伏兵玄武门,射杀太子建成、诛齐王元吉,甲兵上殿谒见李渊。弓弦霹雳,喋血禁门。煊赫贞观千古一帝,不再多言。
喜欢悲剧的,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四日夜。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黑暗的夜空,没有星、没有月亮、没有灯烛,天地间似乎再也没有一丝光亮。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寂静的世界,没有人语、没有风声,连耳中的嗡鸣都听不见,天地完全成了一片虚空。
白日里不是这样的啊,仇恨暂时封印了锥心刺骨的痛,也封印了一切被看做是杂余的情感和思想,那一袭黑衣的秦王身形挺立如枪,嘴角上一抹冷笑,残酷到让所有人不敢靠近。伏兵、引弓、部署抵抗、追歼余党,精密冷静得仿佛一架机器,甚至在兄弟跌落马下之时、甚至在父亲纵横的老泪里,都看不到他一丝颤抖、一毫波动。
可是,当大局安定下来,当长夜浓重的黑暗笼罩了这片土地,当斥退所有亲随茫然举步,当手中的露鲜剑沉重到把握不住而仓啷落地之时,那清脆的撞击声,登时震碎了什么东西。
——心脏。
层层铠甲紧紧包裹起来,脆如冰晶的心。
一声碎裂,心痛如绞。
无穷无尽的孤独、悔愧、恐惧、绝望,纠结到一起成了一张网,绕着整个身体,裹住,腐蚀了拔山盖世的力量,让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却虚弱得永生永世挣扎不开。黑暗寂静中,密不透风的网挤压着、锥刺着,瞬时间涌起莫可言明的隐痛,仿佛传说中的凌迟之刑,一刀刀剐碎了身心,灵魂也吞噬殆尽。
他奇怪自己还能挪动步子,失去感觉与指挥的双腿竟然将自己带到某个地方,抬眼,恍惚熟悉得很。
曲水回廊,修竹丛丛,门上匾额是飞白体,“清轩”二字。
大门竟然开着。
一步步走进去,绿纱窗上,透着隐隐烛光。
厅堂门外向里看去,依旧是梨木桌椅、床榻、精致的熏香炉、内室中粉白纱帐轻轻扬起,墙上依旧挂着长箫,旁边自己手临的《兰亭序》——任凭天翻地覆没有半分变化,可是……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停下脚步,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痛彻心扉却甘之如饴——幔帐拂过,一个虚幻的身影倚墙而立,雪白长裙曳地,随风轻扬,腰间垂下鲜红丝绦,萦系温润的团龙玉佩。她的脸,精妙绝伦,却苍白得一如身上衣衫。朝他微微笑着,疲惫虚弱间点缀勘破生死的从容。
“虞儿,我就知道,一定会看见你。”他对着虚幻的影子开口,沙哑的声音充满异样磁性:“我很害怕,平生多少次生死悬于一线,都没有这样的恐惧。虞儿,你知道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那黑漆漆的前路一个人该怎么走。虞儿,我说不出来,我真的很难过,九五之尊皇图霸业,什么东西都在我脚下了,可是我觉得很难受、恐惧、冷,冷得就像那年浅水原上,七月里身体却要结冰,可那时有你抱着我啊,现在呢,虞儿,现在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干涩,可是对面那个影子,脸上却有什么东西,两道,亮晶晶滑落下来。
“虞儿,你哭了,我能帮你擦眼泪多好,”他遥遥伸手,却不敢走过去:“可是我触及你身体的时候,你会不会灰飞烟灭?我很怕啊,虞儿,我宁可就这样看着你,只要看着你就好……我现在后悔了,你信吗,我不该让你独去,把我自己孤零零丢在这个世上,呵,”他凝望着,眼角竟全是笑意:“能不能不要这天下不要着大唐,你带我走,带我跟你走,呵,我不怕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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