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霞(2 / 3)
功夫,我扫了一眼,两个马面。我满人许多长脸,但细长成这样,也是稀有。
同为贝勒,胤禩跟我一样门下有两个佐领的包衣,四五千的家奴。挑这样的丫头出来待客——揭开盖碗,我低头喝茶:自然是他媳妇绮霞的主意。
绮霞什么都好:出身好、模样好、才学好,就一样,太过掐尖要强,不容人。
似我们兄弟,大婚前母妃指派的宫女通房,婚后都会抬为格格、庶福晋,甚至侧福晋。
独胤禩成亲一年,宫里宫外来去都只他夫妻两个,再不见一个名分妻妾。
一生一代一双人,听起来挺美,实不合我皇家气度,更别说还是皇太后、皇阿玛的大忌。
众所周知,我大清世祖章皇帝顺治爷独爱董鄂氏,对其椒房专宠不算,为了死后也不分离,废了元后不说,甚至于还屡番动念,欲废戮当今皇太后,幸为当时还在世的孝庄皇太后和宗室大臣按下。董鄂氏病故后,更是不顾当今皇太后的脸面,追封董鄂氏为孝献皇后,以皇后之礼发丧。事后郁郁寡欢,不出百日,便撇下祖宗基业以及额娘儿女,追随董鄂氏,撒手人寰,举国震动。
皇阿玛继位后,汲取世祖的教训,对后宫一向雨露均沾,无甚偏颇。
胤禩作为皇子,只钟情绮霞一个人,这番做派,一准不如皇阿玛皇太后的意。我琢磨着最迟明年秋选,即便皇阿玛不发话,皇太后也会嘱咐惠妃给胤禩指人。
放下茶杯,看到身侧茶几是山水纹黄花梨雕如意云纹的前明式样,我不禁多瞧了两眼。
黄花梨产自广东琼州。因色泽黄润,备受前明皇室推崇。上行下效,几百年开采下来,木源已趋枯竭。内务府奉皇阿玛旨意给我兄弟的府邸陈设家什中并没有黄花梨。
三个月前,我开府时虽得门下孝敬,也只得廖廖几样,何能似胤禩有这满堂待客桌椅?
就是大哥、三哥分封郡王也没得这样的气派。
胤禩这个宅子下功夫了。
“八爷,”胤禩的管家万锦华跑进来禀告:“三爷、三福晋到了!”
胤禩、绮霞起身告罪跟先迎我一样往府门外去接,我跟着站起身向大哥告罪,同了五弟、七弟、九弟等一众弟弟还有他们的嫡侧庶福晋出堂恭候。
一时见面问候,进到客堂,三哥胤祉点着手里的折扇赞叹:“可以啊,八弟,满堂黄花梨,费了不少心吧?”
胤禩温和笑道:“三哥,不瞒您说,确是都打听遍了,才得了这么一套!”
“这个木色纹路,”胤祉挑大拇指:“值当!”
抬头看到中堂画作和两边的对联“云霞生异彩,山水有清音”,暗合绮霞的名字,胤祉微微一笑,咽下了嘴边的话,给胤褆和伊尔根觉罗氏请安:“大哥、大嫂!”
……
寒暄中太子、太子妃到了,胤禩、绮霞照例接出大门,胤褆站起身,领着我们兄弟出二门来迎。
太子胤礽乃皇阿玛元后孝诚皇后所出,是皇阿玛唯一的嫡子,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却已做了二十三年的太子。
兄弟间太子序齿第二,平常我都称他二哥。不过今儿大哥在,我兄弟齐齐请安:“太子吉祥,太子妃吉祥!”
太子含笑扶起胤褆,太子妃虚扶伊尔根觉罗氏。又叫起我们这些兄弟福晋。胤祥过来打千:“大哥、大嫂、三哥、三嫂、四哥、四嫂、五哥、五嫂、七哥、七嫂、九哥、十哥、十二哥吉祥!”
大哥扶起胤祥:“十三弟!”
由此我兄弟算是全到齐了。
进屋后太子的眼睛打桌椅上转过,落在中堂山水画上,随口发问:“石涛新作?他人现不是在扬州吗?”
石涛姓朱,原是前朝王孙。前朝灭后,出家为僧,号石涛。石涛善山水,康熙二十八年曾来京城结交满汉大臣,谋求荣华利禄,但因不投皇阿玛的缘,康熙三十一年黯然离京,落脚扬州天宁寺,蓄发还俗,卖画为生。
老八笑应道:“二哥明鉴,这幅画正是臣弟门下从江南置办来的!”
当代山水名家很多,似为皇阿玛推崇的王原祁、王翚都是内庭供奉,南书房行走。胤禩放着眼前的名家不用,独辟蹊径地找不得圣意的石涛,为什么?
石涛一生坎坷,不得志,笔下的画总有股子挥之不去的愤懑不平气。似我喜欢也就罢了,胤禩少年封爵,春风得意,怎有共鸣?多半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太子无谓笑道:“孤就说嘛。八弟,你这府邸不愧重新铺设,气象跟大哥、三弟、四弟、五弟、七弟完全不同。”
“二哥,”老八谦虚:“臣弟不比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七哥都担着要紧差使,再九弟、十弟在其中也给出了许多主意。今儿侥幸得二哥夸赞,算是三个臭皮匠抵过哥哥们这些诸葛亮?”
大哥现领前锋营;三哥掌礼部司仪;我分管刑部各司在京事务;胤祺领善扑营;胤祐领火器营;胤禩管广善库,给八旗里符合条件的人丁低息借款,差事算是轻巧,但我和三哥的差也不繁重。
真正要紧的是大哥,胤祺、胤祐领兵的差——实打实的京师禁军兵权,特别是大哥的前锋营,更是皇阿玛出行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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