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何以致哀(1 / 3)

加入书签

暮色四合, 黑夜已至。

室内无灯烛,唯窗外火光映照,得一方光明。

先前, 张让因为刘协被救, 激动起来给了他两下, 接着也无暇顾及,将他和刘辩丢进玉堂殿,匆匆去组织北宫防御。

天黑之后,时辰难以辨析,从喊杀声大小猜测, 宫外的袁绍以及何进旧部在薄暮十分就已攻破皇宫大门,至南宫朱雀门外。

如此, 北宫被破, 众宦官胁天子出逃,不过时间问题。

就不知城中一切安排是否顺利?

琉璃清眸被长睫低掩, 一片晦涩。

荀柔低头轻咳两声,压住炽热翻腾的气血。

中平三年兴建的玉堂殿,高阔巍峨、金碧辉煌, 但在幽暗之中, 宽大的宫室四处漏风, 钝钝的一阵一阵的秋寒萧瑟。

呼出的气息却炽热。

正反、清浊、忠逆、仁凶、善恶。

是什么?

这世间可有一切评判标准?

袁绍是忠?曹操是正?众朝臣公卿是仁?董卓是逆?吕布是恶?天下黄巾是反?

东汉若是一局棋, 走到如今, 已几乎陷于死地, 根由并不在于历史上的董卓入京。

查举制、宦官、外戚、皇权、冗官、阶级分化、土地兼并、天灾人祸、中原边疆太多太多,归根到底, 在于天下民心、在于制度, 在于何进绝不敢、也不可能尝试的改革。

在这个时代, 坐在大将军这个位置,没有足够的才能和锐意进取——就是原罪。

宦官杀不死他,何遂高也活不长。

他不救何进,也救不了何进。

但何进死后呢。

所谓群雄争霸、诸侯逐鹿、生民涂炭、百姓丧乱、众生其喑,然后进入中国历史中,黑暗时刻,魏晋南北朝,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越生活于这个时代,越绝望于历史的惯性。

何进死不是偶然,宦官死不是偶然,汉末后军阀政治不是偶然,军政后阀阅世家政治也不是偶然,甚至由于世家政治引起的北方做大,少数民族入侵中原,也不是偶然。

因果相依,有的种子埋得很早。

改革还要□□,是地狱级难度。

但谁拥有二千年后记忆,穿越而来,眼看神州大陆,沦入黑暗,都不会甘心。

成为太傅,到这个位置,坐望天下,似乎有那样一丝希望,让他舍不得放弃,想要尝试盘活这局棋。

世间棋局,没有尘埃不沾身的执棋者,当他执起棋子那一刻,自己也身落棋局之中。

现在城中乱吗?袁家是否会趁乱牟利?抓捕宦官家属,不知袁绍是否会想到?曹操占住大义,是否还会向袁绍退让?吕奉先能否守住城门?

他能否得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开始?

将发烫的手掌贴在沁凉的地面上,荀柔发觉思绪有点飘虚,重复着过去。

殿中嘈杂,是同被关进来的士族郎官,在不安议论。

他被吵得头疼。

能说点有用的吗?像没头苍蝇,嗡嗡嗡,嗡嗡嗡。

“先生,”衣袖被轻轻拽了拽,少年天子小心依偎过来,“外间声音似乎变小了。”

他细听了听,不由皱眉。

的确。

从喊杀声靠近,也有一两个时辰过去,如今声音竟渐低下去,没有开始那般斗志激昂。

这不应该。

历史上,皇宫被攻破了。

是不习夜战,还是,城中又有什么变故?又或者袁绍真敢刘协在外,于是放弃刘辩?

“陛下勿惧,让等不敢伤害陛下。”荀柔思维有些迟滞,顿了一顿,才开口安慰,“天时已晚,陛下可要休息?殿中无床榻——”他趁机将天子推开一些,脱下外袍,一抖展开,“天气寒凉,陛下请覆此衣御寒。”

“先生。”刘辩拽住他的衣袖。

“臣在。”

“先生勿虑,”黑暗中的声音带着哭腔,“若、若张让等徒欲以朕要挟天下,朕绝不相从。”

黑暗。

仍然是黑暗。

看不清此刻表情和眼神。

捏着他中衣的手,确确实实在颤抖。

殿中一阵低泣。

“臣等愿追随陛下。”

一阵风过,荀柔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他们方才都在商议些什么啊……

“先生?”

“陛下在哭泣?”荀柔松开外袍,任其滑落,抓住少年天子的手。

潮湿且冰凉。

“并、并未。”声音着压着哭腔,死死拽住他的手。

这个孩子,原来并没有人们以为的懦弱。

在这个时候,荀柔不知是否该欣慰。

教得太成功了吗?

“宦官不敢伤害陛下,渤海王在外,宦官伤害陛下,毫无意义。彼已至穷途末路,为子孙、家族、身后万年名声为计,纵身死,也会保陛下安危,绝不敢伤害陛下。”

“是这样。”刘辩讪讪。

殿中一静。

“陛下有为天下舍命的决心,万民会铭感恩德的。”

“……”

“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