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役(2 / 3)
板凳搬到门口屋檐下,每日绣花打发时间。燕燕总说成天坐在风口容易着凉,然而我不听她的劝,她也便罢了。
过了几日,实在无聊的她也搬出一个小板凳,和我并肩坐着绣花。
一阵风过,隔壁院子里的一树洁白如雪的梨花纷纷落下,几片残缺的花瓣打着旋儿飞过矮墙,落在我们的脚下。
燕燕的鸳鸯绣得终于看起来能坚持游完五十米了。
我把针穿过薄如蝉翼的丝绸,打个结,咬掉剩余的那截线,卸下绣绷仔细端详。
“小姐手真巧,这么快就能绣好这么复杂的花样子了。”
母亲披着青布夹袍款款走到我们身后,看着我手中的绣品,也轻轻地颔首。
“再练习几次,若再有些进益,和我绣的那些玩意儿一起呈给荣国府,也未尝不可了。”
我正欲说话,忽觉忍不住——
“阿嚏——”
燕燕把手一拍,无奈道:“小姐素来身子弱,才好了几天,又在院子里吹风,我说了也不听。果然着凉了,又要喝郎中开的那些难喝的东西了。”
-
天仍然没有放晴的迹象。我的病来势汹汹,虽然自己知道只是感冒,但是架不住抵抗力低下,竟然在床上躺了十数日。
又是一个午后,我半是因为生病,半是因为懒地靠在床上,挽了头发,吃燕燕端来的莲子粥。还冒着热气的粥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倒是令我突然觉得饿了。
忙舀了一勺送进口里,顿时想叫“好烫”,又因为嘴里含着粥说不出话,一着急差点把粥弄洒在被子上。正在手忙脚乱,哥哥在门口“砰砰砰”地敲门,催命一样喊:“妹妹,我可进来了?”
我艰难把粥咽下去,没好气地说:“进来吧!”
哥哥眉飞色舞地进得门来,先做作地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妹妹在吃什么,我也想吃!”
燕燕跟在后面进来,正听到这句话,感觉自己的手艺被夸赞了,喜道:“是莲子粥。我给少爷也盛一碗吧?”
我挑眉:“外面下着大雨,哥哥特意赶来,原来是为了吃粥?”
“不是,不是……”哥哥连忙摇头,晃了晃手中的锦盒:“小毛刚才来过了,听说妹妹抱恙,给妹妹带了些吃食。”
“哦?我已经好了,请他进来坐呀?”
“他已经走了。”哥哥说完这句话,好像在仔细观察我的表情,见我不说话,半晌,又补了一句。
“他几次过来,都匆匆忙忙的,叫他喝杯茶他也不肯,想必是多嫌了我们家的茶叶末子味道不好吧。”
“人家有事情要忙,谁像哥哥?每日闲得到处乱晃。”
我一边随口怼回去,一边从哥哥手中接过锦盒,原来是青云楼的点心盒子。我打开盖子,捏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
“嗯,不怎么甜。”
-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
我放下书本,揉揉眼睛。看竖排字还是很不习惯,稍微一走神就会看串行。
这已经是父亲书房里最不正经的书了,哥哥好不容易把它偷渡到我这里来,换走了我半盒青云楼的芙蓉糕。
想起芙蓉糕我就心痛,哥哥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一定让我大饱眼福,我以为至少能给我拿回来几本志怪话本,结果就拿回来个这!
心痛地打起精神来,努力地看,认真地看,准备至少看个回本。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我立刻把书藏到枕头下,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几缕线,假装正在认真地比对颜色。
“扑哧——”
“小姐莫怪我,是少爷说的,他说我一进房,你就必在和两团线大眼瞪小眼。”
燕燕笑着说。
我摸摸鼻子,一本正经地问:“你又来干什么?”
“不为别的,今天好不容易放晴了,我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晒一晒。”
“雨停了吗?”
燕燕正欲说话,就听到窗根下怪里怪气的声音:
“小姐挑线好生认真,雨已经停了半日了,小姐竟全然不知哪——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听见父亲的声音:
“又在欺负你妹妹!”
燕燕忍不住抿嘴而笑,我也拍手大笑:“阿弥陀佛,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吗?”
父亲在窗外清了清嗓子:“小秋啊,别总在屋里闷着了,如今交了立夏,天气正好,不如出来院子里晒晒太阳。”
我整整头发,任由燕燕扶着,缓步走出房间。
甫一出门,就觉得太阳略有些刺眼。不过和暖的风吹在身上,带起轻薄的裙摆,倒是很畅快。
逆着光,只见祖母也把圈椅搬了出来,就坐在桂花树下,沐浴着阳光。
母亲傍着立柱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还用轻绡的帕子蒙了面颊。看见我出门,便招手道:“小秋过来,当心又被风扑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黏在母亲的身上。
“我已经没事啦!今天天气真好,不过要注意防晒哦!”
说完,我还没来得及学着母亲的样子,把手帕盖在脸上,父亲便从身后把我拽走。
“别缠在你娘身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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