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巫阳居玉屏(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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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买了那种袋装的洗发膏。

她用完还剩了两袋。

男人用了楚沅给的洗发膏,坐在烧了炉子的烤火房里擦头发擦了一会儿,脑子里还在回想之前在车上遇到这小姑娘的事。

“缘分啊姑娘。”他笑起来。

“叔你怎么还在这儿?”楚沅一边喝热水,一边问他。

男人用毛巾囫囵擦了几下头发,就坐在那儿伸手烤火,“我啊,每年总有一段时间要耗在那里头。”

那里头?

楚沅想起他的那个本子,她捧着水杯,面露疑惑,“夜阑古都吗?”

“是啊。”男人简短地应一句,忽然开始沉默,也许是喉咙有点发干,他起来拿了温水壶倒了一杯水来,可那开水太烫,他也不敢喝,鼓着脸吹了吹。

“叔,那里头有什么好看的?就几面旧城墙,一些乱砖瓦,哪值得你每年都来啊?”就好像楚沅并不理解聂初文为什么每年都要来这里看一看似的,她也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行为,“你到底对夜阑古国有什么执念啊?”

男人听了,几乎是半晌都没有开口答她,但见这小姑娘仍端正地坐在板凳上,看着他的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好奇神色,她像是很有耐心似的,在安静等着他的回答。

这么多年习惯了一直走,他也没几个时候能跟路上匆匆遇到的人多说些什么,当然也没什么人会问他,可这会儿看着这小姑娘,他却忽然有了点想倾诉的孤独感,于是他扯唇笑了一声,“哪是我啊,

是我妻子。”

“她是做历史研究的,从98年就开始研究夜阑古国这块儿了,这一钻研,就是好些年,”

男人胡噜了一把头发,“2004年的时候,这留仙镇上开了个墓葬群,她从里头残存的拓片上发现了一段文字。”

“那上头说夜阑王陵就是以前大周朝九代君王共修的地下仙宫,而那仙宫就在仙泽山,可是史书上根本没有记载这仙泽山究竟在哪里……”

他说他的妻子为了探究夜阑王陵是否真的存在,花了好多年的时间,跑了好多地方,也查阅了好多的资料。

后来她失踪了,就在2009年的冬天。

在留仙镇。

警方这么多年也始终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而他辗转多年,来到这里无数次,也是为了他的妻子。

“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呢?”男人从背包里头掏出来那个本子,手指不住地摩挲着封皮,“只要我没找到她,我就绝不相信她死了。”

这个看起来沧桑又邋遢的大叔,以前也是生活在大城市里,在出版社工作的体面人,为了寻找失踪的妻子,他却把自己活成了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这原本是她的日记本,也没写个几页,”

男人说着,又在翻本子前头没粘烟盒纸的那些页,他低低地笑,眼睛却有点红,“我拿来写了,就好像能跟她对话一样。”

楚沅沉默地听着,在他翻页的时候,看到了一行娟秀的字体,上头记载的日期是2009年的十二月,后头紧跟一句:“那个王朝也许从没死去,只是睡着了。”

莫名的,她心头一动。

“那你为什么要用烟盒纸粘在上头?”楚沅又问他。

“她嫌我字写得不好看,”

男人抹了抹眼睛,又不好意思地冲她笑,“我想着,她回来了,我就把这烟盒纸给撕下来,反正固体胶粘的,也不牢靠。”

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要用后半生的漂泊,来等他的妻子回家。

“姑娘,你不是三点的车吗?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男人收敛起情绪,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适时提醒起楚沅。

楚沅却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些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腕骨,那种灼透皮肤骨肉的疼还是令她想起来心里就发颤,她胡乱抓了把乱糟糟的卷发。

她怕她就算回去了,没待多久,就又会被莫名其妙地弄到那龙鳞山的留仙洞里去。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来这儿是“咻”地一下就来了,可要回去,她就得先坐车到新阳市里,然后再去机场坐飞机。

她家里又没矿,哪里经得起这么一趟又一趟地烧钱。

半晌楚沅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我不走了。”

“至少今天不走了。”她又抬头看着他说。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越来越诡秘,她没有办法忽略这些愈演愈烈的怪异现象,她想知道,自己身上这颗魇生花的种子,到底要告诉她些什么。

她至少要弄清楚,她究竟为什么会在每个夜晚梦到一个死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少年。

每每梦醒,她都不敢再睡。

怕看到他苍白脆弱的侧脸,也怕看到他被人折磨,被人殴打时,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他好像在她梦里经历了最痛苦的人生,又好像,是她在旁观着他那些最狼狈狰狞的回忆。

她从没见过那样残酷的刑法,也从没见过血水及膝的牢狱。

她怕自己夜里睡去,就要目睹他的不幸。

本该坐上去新阳市里的大巴车的时间,楚沅却跟着那个中年大叔一起,又一次上了龙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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