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平安·八(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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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舞辻无惨在我的印象中是不变的。

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是在即将陷落战火的城池中重逢,还是在大正时代的咖啡馆中相遇,我见到他时,他似乎永远都是相同的模样。

长发的模样,短发的模样,慵懒残酷的模样,温文有礼的模样,总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那里,时隔多年也能让我一眼认出他来。

“……无惨。”

暮色沉寂,天光被穹庐压成薄薄一线,周围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随死去的风声一起屏住了呼吸。

指腹触到的皮肤微温,是人类才有的温度。蹭过我手背的长发乌黑如墨,他的身上没有覆盖怪物的毛发,没有长满獠牙的豁口,胸膛和肋骨也不会张开变成噬人的嘴。

我抚上他苍白的脸。

“获得永生后,你究竟想做什么?”

鬼舞辻无惨可能觉得我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因为过于愚蠢,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嘲讽我的话。

他追求完美,渴望永恒。永生是目的,而非达成其他愿望的手段。

我了然地笑了笑:

“你会战胜死亡,永永远远活下去。”

鬼舞辻无惨凝视着我,他放缓呼吸,答复:“那是自然。”

手指微动,他似乎想要抬起手臂,握住我放在他脸侧的手。

不管他是否病弱,对于家族来说是否形同累赘,在我那小小的,曾经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他就是完美的,最好的——如同所有名为一见钟情的美梦。

“但是无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告诉他,“我也只想当一个普通人。”

“我是目光短浅的女人,只想过完短暂的人生,死后在泥土里腐烂。”

我们的世界从一开始就天差地别,如果不是那诅咒般的疾病串起了命运的红线,我们根本就不会相遇。

“你会腻的。”我心平气和地说。

“我这个人十分普通,和你完全不同,如果第一世我没有成为你的未婚妻,你根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事实证明,就算我成为了他的未婚妻,他也没怎么多看我几眼。

“你现在只是觉得不甘。”

就算是自己曾经瞧不上的东西——

不如说,正因为自己瞧不上,所以受到拒绝时才会格外执着,由不断膨胀的占有欲和强烈的自尊心驱使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他要赢,他才是这场关系里的主导者,怎么可以有人对他说不,他要对方臣服,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会得到。

一千年来,这个人一直如此。

“也许五年,十年,你会觉得还好,但你最后一定会腻的。”我放轻声音,“你会发现,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无惨。”

沉默原来是有重量的,寂静比声音更加窒重。

我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用力到血肉从指缝间挤出来。

他送我和歌的时候,我可能还是有点开心的。

但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姑娘了,一瞬间的悸动也不能真的代表什么。

对面的人不说话,这很好,我觉得这是他在思考的证明,只要他开始思考了,重新审视这件事,我们就有沟通的希望。

无惨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狭长的眼瞳在黑暗中凝着血一般的颜色。

我收回手,慢慢蜷起指尖。

“你放过我吧,无惨。”

就像我也放过你了一样。

……

那天之后,我没有再见到在窗外等着我的侍从。

随着季节向秋天过渡,我也没有再收到系在花枝上的信笺。

被那样拒绝之后,自尊心那么高傲的人根本不可能会继续找我,他之前坚持了那么久,已经足够令人惊异,如今一切重回正轨,我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鬼舞辻无惨一直都十分理智,因为理智,所以显得格外冷酷。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就算偶尔会被情绪蒙蔽,一旦意识到这不值得他付出,他很快就会转移策略甚至收手。

信断了,阿夏替我颇为惋惜了一阵,惋惜的时间不长,她很快因为家里的急事告假返乡。

「我会在枫叶变红之前回来。」

庭院的枫叶嵌上红边时,我见到了传说中的青色彼岸花。笑容温善的医师风尘仆仆地带着药材归来,那束能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花小心翼翼地被他存放在漆木的长匣里,保持着刚刚采摘下来时的模样。

除了颜色奇异一些以外,它看起来和普通的彼岸花并

没有太大不同。

作为鬼舞辻无惨上天入地寻找了千年的奇花,它看起来甚至有些普通。

也许命运就是这种东西,所有的骤变和契机,其实第一眼看来都平凡无奇,只有知情者才知晓它的分量,明白摆在眼前的是怎样可怕的一个分水岭。

服药有一个过程,不是喝下就会立刻见效,我在接下来的几周提心吊胆,睡觉都将切药材的刀放到枕头边上。但根据寝殿那边传来的消息,鬼舞辻无惨的身体似乎确实是渐渐好起来了。

“没有副作用?”

“请放心,”医师笑眯眯地望着我,目光十分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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