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现世·十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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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股直觉告诉我,不能等到晚上。

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如果想知道女仆小姐去哪了——千万,不能等到晚上。

我抓住俊国先生的手:“等一下。”

他微微一顿,没有立刻起身离开。我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梅红的眼眸寡淡寒凉,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似乎比发怒时的模样还要难缠棘手。

“你在生气吗?”我明知故问。

俊国先生没有挣开我的手。

“你想说什么?”

我抓着他的袖子,意识到袖口被我捏得皱巴巴的,又赶紧松开手。

“……对不起。”

奇怪的无措感。

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萦绕心头,这样的场景似乎重复过很多次,我低下头,老老实实地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鲁莽,还请……”

“你想为那些人求情?”

我抬起头,俊国先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

「那些人」自然是宅邸里负责照顾我的佣人,包括从我醒来后就不知所踪的女仆小姐。

我没想到俊国先生口中的人居然会是复数,一时都忘了反应。

有这样性格阴晴不定的上司,猗窝座先生可真是辛苦。

“俊国先生……”我试着开口。

但他抽出手,冰凉的语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这件事等你养好伤了我们再谈。”

俊国先生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他从不低头,也不会向任何人妥协,那种久居高位的傲慢是一道高高竖起的城墙,任谁也无法逾越。

他不愿再谈,接下来的一周不论我使出百般解数,他都没有再松口。

新来的佣人战战兢兢,宅邸内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制造这份低气压的俊国先生,日常起居和办公倒是一切照常。

今天的午餐有红酒炖牛肉和法式洋葱汤。

我喝完汤,将炖煮的蔬菜和土豆吃得干干净净,放下刀叉时,银质的餐具落到盘子上发出一声清响。

“我吃饱了,请您继续慢用。”

胡桃木的长椅在木地板上拖出不小的声音,俊国先生微微蹙眉,似是不悦地抬起头:

“朝日子。”

我没理他。

生气可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权。

我最近坚持晚上用

背对着他,白天的时候也一言不发,如果要用一个词语形容现在的状态,那我们可能是陷入了冷战。

冷战——这个词多么新奇。但我的内心毫无波动,于是我表面上也一动不动。

下午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天空被阴沉沉的云翳笼罩,太阳不见踪影。我趴在窗边,听到轰隆一声,积蓄已久的雨水仿佛得到号令,随着滚滚闷雷铺天盖地而来。

我没有关窗。

冰冰凉的雨丝被风斜着吹进来,外面的大街上不见人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连绵不绝的雨声,触目所及皆是水雾蒙蒙的景色。

如果猫还在的话,我可以将脸埋到它软乎乎的肚子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猫:也许是因为觉得寂寞,也许是因为觉得猫和我是同类,都是这个宅邸里不伦不类的外来者。

猫不属于这里,所以猫跑掉了,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我不能跑。我只能趴在窗边,看雨珠敲打在玻璃窗上,不断破碎成蜿蜒的水痕流淌下来。

我以为一切会随着时间好起来,但周围的景色,周围的人,依然如我迈进大门的那天一样陌生。

我的生活是错置的拼图,是挂在房间里颜色陌生的油画。唯一让我感到熟悉的人是俊国先生,但我们最近在冷战,我最后一个能聊天的小伙伴也没有了。

……稍微。

只是稍微有一点寂寞。

我将手按到冰凉的玻璃窗上。

“朝日子。”

俊国先生的脚步总是没有声音。

我转过头,他在西服衬衫和马甲外面多套了一件黑色的长外衣,俊雅矜贵的面容看不出过多情绪,弧度凉薄的嘴唇微微抿着,似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他慢慢开口,极其不情愿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你想不想出门?”

几分钟后。

我飞奔到楼下,在一脚踩进雨里之前,被俊国先生一把拉了回去。

哦对,伞。

俊国先生带了一把伞。我没有问他打算去哪里,就算他只是打算去街角的店里买一份咖啡,我也愿意。

我愿意得不得了。

我跟在俊国先生身边,他很少白天出门,难得今天阴雨连绵,外面的街道上行人寥寥,电车在水雾里穿行,清脆的铃声被雨

声盖过,飘飘渺渺地远去了。

俊国先生一言不发地撑着伞,乌黑的卷发衬着苍白俊美的脸庞,他的眼窝处陷着浅浅的阴影,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阴沉。

但他最近的脸色一直很阴沉,我觉得他可能是晚上没睡好,又或者是“愚蠢”的部下又没有达到他的期待。总之,这个世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方法令他不快。

我觉得就我一个人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似乎不太好,于是我也放慢了脚步,努力让我的表情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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