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世·四(1 / 3)
上了年纪的人会在不经意间变得啰嗦起来,这似乎是某种定律。我如今岁数大了,虽然外表看起来和年轻人无异,却渐渐开始喜欢回顾往事,好的坏的都喜欢拎出来抖一抖灰,放到太阳底下晾晒。
活到一定岁数之后,时间的流逝就如冷却的茶水,滤去各种滋味之后只余平淡。我如今心态格外平稳,回忆起我那应当多晒晒太阳的前未婚夫,情绪也不再会波澜起伏。
偶尔,我会怀念起当初那个傻不拉几的自己。
我以前笨口拙舌,往往和人争论前就自己先憋红了脸,多吃几次亏之后,自然而然地便学会了避开那些过于复杂的社交场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而我就是那漏网之鱼,侥幸凭着自己的怪异从这窒息的圈子里钻了出去。
我虽然笨拙,但也懂得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吸引他人的议论或视线。唯一一次出格的行为,打了人生的第一场架,还是为了我那本应早逝的前未婚夫。
如今回想起来,那个被我揍了一顿的倒霉蛋,其实也只是说了实话罢了。
以我前未婚夫当时的身体状况,看来可不就是随时要嗝屁嘛。
脸跟死人一样白的病秧子,形容的可不就是他本人嘛。
现在的我不但不会把对方按在地上揍一顿,还会把对方拉起来,感动地握住对方的手,夸他说得真是太对了,真是深得我心,这么会说话就多说一点,最好讲的通通成真,拯救未来苍生于水火。
可惜了,第一个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就这么被我搞成了敌人。我们本来可以一起快活地讲我前未婚夫的坏话,建立起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
事后我的脸肿了几天,但再也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说我未婚夫的坏话。
那些出身名门的贵女说我简直不可理喻,连只是做做样子的笑脸也不再给我,彻底将我逐出了她们的社交圈。
至于这件事有没有传到我的未婚夫,或者是夫家耳中,我不得而知。
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如果我当时被退婚了就好了。
这样,我也不用被牵连进之后长达千年的幺蛾子里。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有认出无家可归的少女就是我的前未婚夫本人,这件事我后来细细思索,觉得锅不在我,而在鬼舞辻无惨本人身上。
扪心自问,有谁能想到,自己的前未婚夫时隔几百年不但还活着,样貌变年轻了,连性别也一起跟着大变样了?
没有人。
鬼舞辻无惨这人,哦不对,这死……这鬼,特别擅长出乎你的意料。
所以,千万不要和他比下限。
……为什么?
因为你是比不过他的。句号。
*
大火之后第三天,我开始在茶屋打下手。
去京都的盘缠不够是其一,想要回报茶屋主人的那份善心则是其二。
白日里,我负责端茶倒水,打扫店内环境,将厨房的灶台擦得闪闪发亮。
到了晚上,待在阁楼里的少女才会缓缓踩着木梯下来。
她的脸色总是苍白似外面的月光,见不到一丝红润的生机。
但我没有想太多。
被鬼毁了一切的人总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我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对少女展现出的任何异常都以最宽容的心态对待。
更重要的是,少女除了脸色苍白、白日里从不出门以外,和那些食人的恶鬼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的头上既不长角,嘴里也没有尖锐的獠牙,微笑起来时反而有让店内客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不论是武士、游僧、町民,还是见多识广的行脚商人,若是有幸在夜间光顾小小的茶屋,见到披着小袖端坐在窗边的少女,总免不了会愣一会儿神。
鬼袭人的事件发生后第七天,茶屋里迎来了几位不太寻常的客人。
我正要将门上的暖帘取下来放进屋里去,一转身,那几人就站在月色底下,身材面貌各异,唯有身上那股锋利肃直的气息是相同的。
再看那几人腰间的佩刀,我顿时有些了然。
“……你们是左兵卫的同伴吗?”
前几天死去的斩鬼剑士并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名。
他好像觉得名字是很麻烦的东西,在我问了几次之后,就随便将左兵卫这个名字抛了出来。
那位剑士一直都是单独行动,我虽然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的斩鬼人,但见到这么多人同时出现还是第一次。
我一开始以
为他们是为祭奠同伴而来,好心打算将他们带到寺院后的墓园,但为首的男人摇了摇头,告诉我他们是来杀鬼的。
那只鬼的面貌,能力,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我将这些情报尽量详尽地告诉对方后,背后忽然升起一股阴冷的凉意。
“你们在聊什么?”
披着珊瑚色小袖的少女笑意温软地站在门口。廊檐下的灯笼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光影,那双红梅色的眼瞳好似裹着甜蜜的糖霜,微微垂下的眼睫卷翘似蝴蝶的翅尖,充满蛊惑性地柔弱无害。
我脊背发凉,寒意顺着脊柱一路向下蔓延。但那种不详的感觉毫无来源,我犹豫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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