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露湿沾衣(1 / 2)
第12章
不知反复将曲调吹了几遍,温狸和宋微知都注意着门扉的位置,几度将风吹门板的声音错听成人声。失望落空几遭后,宋微知噘着嘴,先进房去睡了。
三更天,温狸终于等来敲门声,却是门外的老嬷嬷,催促她快快歇下。
温狸只得进屋解下发髻,打水净面。
那日被宋微知一问后,她不再饰珠玉,用自己做的竹簪绾发,不卧高床软枕,只在窗边奴仆所用的湘竹硬榻上睡。
宋微知初时还劝一劝,后来见怪不怪,想着在这荒野小斋,来往无人,由她便宜。
温狸正要吹灯,依稀听到院里有声音,像是下雪天积雪压着枝叶的声响,她移过灯盏照向冰裂花窗,推开条小缝,看着投进来的一线月光,怔怔出了会儿神。
再次听到墙边还有动静,她面色微变,惊疑不定,拿起竹簪将头发随意挽起,掌灯向外走。
宋微知早蒙盖红绫被睡过去,半梦半醒时见她手中执灯从身边走过,问了句:“温娘,去哪里?”
“院里像进了贼。”
“你睡迷糊了吗?这里又不是清水沼。”被子掩着,宋微知也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容园能进贼的一天,整个秣陵怕都沉江底下去了。”
“可我不放心……”
“算了,由你,由你。”
宋微知翻个身向里,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又缓慢地阖上了。
她隐觉这和温狸平日关门的习惯有所不同,但这丝异样,没能抵过山一样沉沉压下来的睡意。
……
门外,温狸双眸忽然睁大,抬手摸了摸竹簪绾好的发髻,一手举高灯烛,一手悄悄从后关了门。
只见小园里风吹竹梢,清影摇晃,裂得月光如碎玉,竹疏月明处,结满藤实的墙上依稀有道鹤鸟般的白影,见到她后纵身一跃而下,竹林里响起枝叶断裂之声。
她向前拢住衣襟,试图平息因紧张逐渐激烈的心跳,两手攥紧灯柄,一阵风吹来,竹叶簌簌作响,灯里的火焰也跳个不住。
她迎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往前走两步,便见竹林中闪过片衣影,张凤峙正从一丛茂竹后转过身来,身后没有别的足音。
“公子。”温狸站在檐下,轻轻叫了一声。
他走到布满苔痕的阶下,将要登阶,想起了什么似的踟蹰一瞬,后退两步,从她手秉的烛光中退到月亮底下。
温狸只得向前走,见他头发被露水打湿,鬓上缀着散乱竹叶,肩头还挂了苔斑,看似一路都逾墙而来没走正门。
温狸试探地微微俯身,从檐下探身伸手,替他摘去了鬓边的竹叶。
他好似被她捧的灯火燎了下似的,避到她手臂触碰不到的所在,表情晦暗难辨:“……你怎么会在这?”
温狸将手中的灯挂到廊下勾上,发现自己手臂紧绷得像一块石头,又摸了摸身后发髻,平复不断颤动的手腕。
“郦夫人答允让我做你的妾
。”
温狸说着,看他神情更不自在了,垂下眼眸:“但我迟迟见不到你,已在这里幽困月余,担忧前路,不得已才邀你相见。”
“我会跳很多支舞,会弹奏琵琶,会弹胡箜篌。”温狸紧接着道:“我不想被不明不白囚禁在这里。只求……公子给我一个名分,让我能侍奉左右。往后你不如意,或是发卖,或是赠与旁人,我无怨言。”
她说话时,欲俯首下拜,才抬起手,手肘处便被一只手臂挡住了。
和那时在水里一样,这只手被夜风吹冷,感受不到什么温度,一旦被扼住,便分毫动弹不得。
那手纹丝不动地托着她,不让她拜下去。
温狸愕然,抬头见张凤峙的眼里翻腾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像重重浓墨色乌云。
“女郎舞技精纯,能名动京师,一定自束自苦,餐霜饮雪,下过一番苦功夫,不比外面‘士子贤良’差在哪里。你大可以此立身,不用伏低做小、依附于人,辜负自己。”
温狸听得愣了,歪过头,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大,明灿若桃花,眼角携着天成的红晕,沉思时眼底像起了一层雾,被月色轻轻笼罩着。
他轻轻撤开了手。
衣袖牵动时,不甚将她侧边绾发的竹簪带了下来。那簪子本是睡前随意羁绾,她头发滑得像绸面,簪头挂在发梢,落向地面,被他伸手接住了。
这根簪子打磨极细,簪尖像针一样。
看到竹簪落入他手,温狸心猛提到嗓子眼,几乎口不择言:“可我……已经进到府里来了。如果不能去你身边,我要么就会去侍奉别人,要么会被送人。我不想被人推来送去,我只想去你的身边。”
说到后时,她眼里的雾散去了,定定地盯着他。
实则她心口已经鼓噪得直要跳出来,耳边听见血脉一下一下搏跳奔涌的声音。只能努力忽视竹簪暴露带来的紧张,压抑着即刻要沸腾的血,告诉自己,不是时候。
她伸手摘下竹叶都能让他退后,他太警醒,气力又大,杀不了他,只会打草惊蛇。
怕心跳声被他觉察,她退到廊影下,再次俯身下拜,双手交叠身前,脑门压上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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