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抗洪(1 / 2)
昆山姚家堰。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大白天便漆黑一片。
滔天洪水自太湖而下,一路横冲直撞,滚滚而至昆山,凶猛的冲击着吴淞江的堤岸。
巨大的怒涛声中,赵守正穿着雨披,拄着根木棍,立在摇摇欲坠的江堤上,紧盯着眼前浩浩汤汤,无边无际的水面。
“整个昆南都变成湖面了。”赵二爷终于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天地之威了。“水位比本官上任时,起码涨了一人高。”
“也幸亏有昆南泄洪,不然就凭咱们这道土堤,根本抵挡不住。”郑若曾披着蓑衣、拄着木棍,在儿子的搀扶下立于赵守正身边。
“但倘若不是大人及时把全县动员起来,加固江堤,怕是决堤就在今日了!”
“除非能坚持到夏收,否则没有意义!”赵守正身上的官袍沾满了泥巴,里头穿着一条大裤衩,光脚踩在木屐上。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郑若曾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巴,已经没了人样。
在这泥泞的江堤上,哪怕穿着木屐,有人搀扶,摔跤也是家常便饭。
两人身后,堤上堤下,无数昆山百姓扛着沙包,抬着土筐,不知疲倦的加固着防线。
震天的呐喊声号子声,与滔天水声难分高下。
虽然大雨如注,虽然脚下泥泞,虽然已是满身疲惫,但所有人都咬紧了牙关,坚持再坚持。
还有半个月才夏收,倘若这时候溃堤,就前功尽弃了!
几万人拼命的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原本的堤岸线早已被洪水没过。
但十几万个沙袋、十几万筐沙土垒起的江堤,比原先高了将近一丈,而且更宽更坚固,绝大多数江段可以经受住洪水的考验了。
可洪水从来都是以点破面,并不跟你搞平均主义。在几处要紧堤段,险情仍然十分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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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主簿和顾大栋所守的姚家堰,是吴淞江入昆山后的第一个大拐弯。
其河道呈锐角弯曲,水流湍急异常,是整个吴淞江重要险段之一,也是昆山县四大险段的头一段。
赵守正和郑若曾正巡视江堤呢,便接到两人告急,说姚家堰出现险情!
他赶紧命预备队长郑乾,率领两千民夫火速赶来增援。
赵二爷还是不放心,将南山寺的防务交给郑若曾和徐渭负责,自己又带了五百人过去查看。
当他从马背上下来,在众人拉扯下上去江堤——只见在受冲击最凶猛的江水拐弯处,外侧的竹木护栏早已无影无踪。
重点加厚的夹角处,已经被洪水掏出个丈许宽的大洞来!
救灾的百姓拼命将沙袋丢进洞中,可那么多沙包下去,却如丢下一把豆子一般,转眼就被激流冲的无影无踪了。
见怎么救险都无济于事,白主簿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地之威,非人力可抗啊……”
赵守正和顾大栋的眼神也暗淡下来,三人知道溃堤不远了。
顾大栋回头看看自己的儿子顾贵寿,低声吩咐他回去看看,镇子里还有没有人没转移。
顾氏的祖业就在姚家堰以北不到五里的顾家镇。
一旦决堤,不到顿饭功夫,就能淹到镇上。
顾贵寿忙跑下堤去,险些与人撞了个满怀。
“没有办法了吗?”看着已经扩大到一丈半的大口子,赵守正绝望的望着天。
‘儿啊,救命呀……’
“别丢沙袋了!”
抬头望天的赵二爷刚祷告完,便听到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由远而近道:
“用筐装满石头抬上堤,然后用竹竿把筐串在一起往下丢!”
赵二爷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便见发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如履平地的上了堤。
吴承恩陪在那人身边也上了堤,对赵守正解释道:
“此乃丁忧在籍的乌程县潘中丞,闻本县汛情告急,特来襄助!”
“哎呀,潘总理!”赵守正和顾大栋闻言,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赶紧迎上去大礼参拜。
“没工夫客套了,赶紧照办!”那潘总理断喝一声,根本不假辞色。“昆山县就没个懂行的,由着你们瞎闹腾?!”
赵守正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屁颠屁颠的让白主簿赶紧照办。
因为此人可是河道总理潘季驯,狂暴十倍的黄河都能在他手中乖乖驯服的潘季驯!
天下没有人比他更懂治水了!
“不要这么多人都挤在堤上。无头苍蝇一样,没用还碍事儿!”潘季驯又下第二道命令道:
“分出一半人来,在大堤外侧加筑一道月堤,以备万一!”
“马上拆掉附近的民居,我要木梁二十根!”潘季驯又向顾大栋发布第三道命令。“砖石也全都运来!”
“哎,好嘞!”顾大栋应一声,赶紧亲自去办。
“那我干什么?”穿着大裤衩的赵守正问道。
“你往边上站站,别碍事。”潘季驯瞥他一眼,便径直去指挥抢险而来。
“先生请来的潘中丞?可立了大功一件啊!”赵二爷咂咂嘴,旋即对吴承恩笑道:“对了,潘中丞家在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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