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四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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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尔打开房门,灰尘扑面而来,欢迎主人的回归。世上没有比这些灰尘更令人安心的事物,他确定。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在这里待到下半辈子结束,无论谁来敲门。

外面在下雨,但房间并不昏暗。窗外的山楂树长势太盛,枝条顶住了玻璃,湿淋淋的叶片贴满窗灵。他一手推开卡死的窗,顺手掰断一根树枝撑住,再把窗帘卷起,以扣子钉紧。细小的雨珠润湿了窗台,风里带来寒意。

尤利尔坐进靠椅,在壁炉边拔掉酒瓶的木塞。一撮冷灰刮出炉子,洒在他脚边。

或许我该留下酒钱。他边喝边想。这酒很烈,大概价格不菲。在威尼华兹,人们需要这样的烈酒驱寒,但高塔没那么冷,神秘生物也不怕冷。若要麻醉自己,这里也有更多去处:对面有家提供美梦的餐厅,夜语河边开设着一整条有关占星术和符文饰品的街道集市,往西走最显眼的建筑,里面上演着能让观众身临其境的歌舞话剧。酒不过是种辛辣的饮料,也许是逃单更让我觉得刺激罢。

不消十分钟,麦酒已经倒空,没什么剩下。他这才起身关窗,点燃蜡烛。卧室开着门,地毯落着灰尘,和玄关同样,学徒提不起打扫的兴趣。事实上,他想起打扫卫生就像想起回家一样,都是大脑为逃避现实而硬塞给他的想法。

然而他走投无路。

安心的感受消失了。尤利尔意识到自己即便躲在家里,也不可能躲过冷冰冰的现实:我必须履行使命。

一阵刺痛在身体上蔓延。学徒跌回椅子,握住把手。他继而感到恶心,仿佛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为即将开始的行动而作反抗。不应该啊。他心想。神秘技艺足以医治任何非致命的伤口,而一夜好梦足以安抚任何忧虑中挣扎的灵魂。难道我在害怕吗?他瞪着自己的右手,骨肉分离的触觉如影子般浮现。难道我担心自己的小命比信条更轻?难道我没法坦然面对死亡,即便它能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人们说你是盖亚的骑士……

人们这么说,他却不是。

“四天。”尤利尔自语。

真是漫长的时间。

他爬起身,去卧室换衣服。总不能穿得像个逃兵一样出去,尽管我是这么闯进家门的。

……

他按计划来到训练场,结果没人在这。空旷的场地经过翻新,铺上了坚韧的炼金材料,并以图桉的形式绘制出魔文矩阵。单间需要佩戴戒指进入,因此所有大门都对他紧闭。尤利尔已经找不到自己的银光戒指了。

“索伦?”他滴咕,倒也没指望指环先生能听见。想必它还在导师手上。“罗玛?呃,都不在。”

真是怪事。尤利尔从高塔上层走到下层,到处都没有小狮子的影子。她既不在卧室,也不在图书室和餐厅,位于底层的训练场一向大门敞开,只需一眼便能瞧见内里无人。他来时这么干了,以为这姑娘人在别处,结果寻找下来,却发现里面仍旧没人。难不成她真的在禁闭室?学徒唯独没去那边找过。

他陡然感到一阵空荡。谁也不在,谁也不知道我回来了。看起来,苍穹之塔克洛尹没我也一样。尤利尔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下,金属冰凉,几乎令他肌肉抽搐。自怨自艾时,这感受只会为失望加码,但此刻却带来安慰。没人注意,意味着他的选择根本不重要,意味着没人给他压力,当一切了结时,没人会为尤利尔下地狱。我和这儿一刀两断。还能怎样?

“改主意了?”

学徒勐跳起来。“啊?”

身后无人,自不必提。尤利尔一抬头,正对上年轻人朝他皱眉。使者仍是那副打扮,灰白色半身甲似乎与躯干长在一起,既无血迹又无灰尘,如同一柄利剑,却保存在背带筒鞘里。学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在高塔?”先知竟没派导师去战场。

白之使眯起眼睛。学徒顿时心头一跳,仔细回忆是否说错了话。

但导师似乎没有要揍他一顿的想法。“还没真打。”使者开口,“我没用处。”

“我以为你在霍科林,或者莫尼安托罗斯呢。”

“海伦去过了霍科林,罗奈德在寂静学派。我负责总部。”

“我听说了。海伦阁下遇到了危险。”披人皮的杀手刺杀了命运女巫,差点得手。如今想来,那人正是无名者国王的护卫,戴着“夜莺之王”的施蒂克斯。此人已死在了黑骑士手上。“我见过她了,一切平安。真是诸神保佑。扎克利阁下也才传讯回来。”

使者点点头,答非所问:“你改主意了,离开尹士曼?”

我最后才到那去,把救命稻草交给别人,期盼对方能完好脱身。尤利尔回到高塔,全为结束自己的生命倒计时。“我非来不可。”

“你怕什么?”

怕?学徒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他赶快用另一只手按住。神术并未彻底愈合疤痕,手腕的皮肤鼓胀发热。幸好如此,不然,他甚至找不到理由解释自己的恐惧。“之前受了些伤。我遇到了一个疯女人,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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