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盼风雨来之欲(2 / 3)
头。
到了最后,还是泉谷医师留在他的身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也担惊受怕。
这一回久见秋生去征讨赤池,紫藤姬正好病发,无端地烧起来,浑身动也不能动。强撑着见了久见秋生一面,而后则昏昏沉沉。
他头上烧得难受,却偏偏要伸手拿那本《万叶集》来看。慢慢翻到了某一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仓惶地想:我还能活几日呢?
正这般想着时,眼角余光里瞧见了,从远处的黑色的树影中走出一个人,单薄消瘦的模样。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袍子,撑着一柄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风雨过来,把伞放在廊下。
是泉谷医师。
紫藤姬想要说话的时候,嗓子沙哑得难过,说不出。但是他实在是太盼望了,终究还是挤出来几个字,沙子磨碎了一般:“前线,怎么样了?”
泉谷医师点了一下头:“昨日里说已经快要打到主城了……主君大人无须忧虑,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紫藤姬就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蜷缩在那里眼神涣散地瞧着虚空。泉谷医师端过药来他也不做声地喝了,碗丢在一边,刚被扶着坐起来时又哇地把药汁全呕出来,吐得整条锦被都污了。
“……闷。”
他语气平平地说。
于是泉谷医师伸手摸他的手腕。
上头的脉都涩,虚浮无力,一按下去就是一个凹印,半天弹不回来,不是好的模样。
“腿上有力气吗?”
泉谷医师又问,又叫阿雾进来换了被子。
“还有感觉,只是动不了。”
阿雾把脏被子抱走了,听了紫藤姬的话,眼里忍着泪。过一会儿又听他要笔纸,心道该不会是要提前写绝命诗,却又不敢说一个“不”字,生怕碍了他的意愿,叫他心里难受。
只见少年浑浑噩噩被扶着坐起来,捏住了笔;阿雾一边磨墨一边勉强笑着,就见他蘸上墨了。仔细看在写什么,却乱七八糟,再细看,从里头瞧出歪歪扭扭几个“风”字“雨”字来。
“罢了。”
紫藤姬苦笑一声,把笔狠狠一丢,然而力气却微薄得过分,也不过脱了手便砸在案上,墨汁溅起一行黑点。
他凝望着那一行墨点子,也不敢看自己心里那点隐隐约约的心事。那些幽深的**他对谁也不说,也不敢说,就那样爬在他的心上,霉烂成斑驳的痕子。
对自己的属臣生了**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有些好男色的领主干脆就把自己的男宠充作属臣带在身边玩乐,以为雅趣。
但……
少年眯着眼睛,神志恍惚地想着:我是男子,又不是真的姬君。喜欢上一个男人,真可笑,真肮脏。
你真把你自己当姬君瞧了么?
自甘下贱。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因为闭上眼睛便能隐约地回想起那一场绮丽的梦。梦里他抱着一个人,细致地拆开他的发,一寸寸抚摸过周身白瓷似的肌肤,鱼水相欢。那个人眼角发红地轻轻说痛,身上缠着细细的汗,叫他不要胡来。
这话他总是不听的,反而会变本加厉,逼着人垂着眸子蹙了眉,无奈地笑。
你嫁给我做夫人吧,我把你养在开满紫藤花的院子里,你醒来要想起我,睡去也要想起我,要像紫藤花一样盛放给我看。
在梦里他总是能放肆地说很多情话,许下许多诺言,山盟海誓,无师自通。他知道他想要娶这人为夫人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本来不知所谓的七情六欲,遇上了他都忽然知道了,明白了,清清楚楚。
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少年是有些错愕的。
然后他心中隐秘地欢喜起来。
再然后便恨。
恨自己喜欢男人,恨自己模糊了性别,这恨带着一点恶心,叫他想吐出来。
然而还是喜欢。
越喜欢,越恨。
想要疏远却做不到,见着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靠上去,孩子似地腻在上面,惟有自己心里清楚心里头的欲念。
试着找了女人,然而做到了一半却把人推开了撵出去,侍女来问却回答觉得身上不舒服,没了兴致。
紫藤姬爱上久见秋生这件事被他埋进了骨子里,那种扭曲的爱与恨都一点点渗进去,说不清了。
“叫秋生回来。”
他第一次对除了久见秋生以外的人无理取闹地说:“我想见他。”
或许我要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难堪地笑了。
死真是一件好事,爱与恨都无所谓了,纠缠着死去就好。
“假如我死了,一定要秋生来陪我。”
少年在连续的高烧中挣扎着醒过来时如是残忍而天真地说:“我害怕,我要他陪我。”
卑鄙也好……
泉谷医师终于从这一切里看出了倪端,他手里的药碗落下去,摔得粉碎。
他颤抖的手缓缓翻过紫藤姬总翻阅的那本《万叶集》,发现其中有一页被撕得支离破碎地连在上面。
那一页上写着什么?
恍然间他跌跌撞撞地握着腰上的瓶纹匕首,找了府上的歌人要了一本完好的《万叶集》,翻到了那一页,终于明白了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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