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却无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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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娘伺候布暖在里间沐浴,玉炉送了一桶热水进去,退出来正看见香侬抱着衣裳过来,便拦住了道:“我糊里糊涂的,竟一直没能发现。什么时候起的头?”

香侬叹了叹,“莫说你,连我也蒙在鼓里。谁能往那上头想呢!怪道知闲娘子那副模样,敢情…”她说着摇头,“愁死人了,闹得这样!”

玉炉回头往屋里瞧了瞧,“我料着是进了宫后的事,先头在府里似也没什么呀!”

香侬不说话,暗道那时候不过没往上头想,估摸早就有了兆头的。都走到了这一步,岂是一朝一夕能促成的?可怜了她家娘子,来长安避难,反倒钻是非丛里了。恋着谁不好,偏是舅爷!再出类拔萃的男人,那也是自己嫡亲的舅舅呀!没听说过一家门里配夫妻的,又不是鲜卑人,这话传出去,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两个丫头对看着,都尴尬不已。香侬道:“要是叫

府里老夫人知道,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还有咱们夫人…你说这怎么处?一头是兄弟,一头是闺女,想想都要头疼死了。”

玉炉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打着木桶拎手,不无遗憾地说:“齐全人都长到一家子去了,再喜欢也没法子。《户婚律》上明文规定的,唯尊者不得下淫。舅爷和咱们娘子若是成亲,犯了律法的!”

香侬白了她一眼,“你混想什么?娘子有了蓝将军,舅爷有叶娘子,哪里说得上成亲去?你可仔细些,这事不能往外头说去,走漏了风声要坏事的。”

“你只当我傻么?”玉炉扭过身去提桶,打发道,“你快进去吧,料着该出浴了。劝着点儿,才刚还在哭。两个眼睛肿得桃儿似的,怪可怜见的。”

香侬踅身进屋里去,见乳娘歪着头站在边上。布暖没打算起身,坐在木桶里两眼无神,茫茫然看着前面的美人插屏。无声无息,像个失了线的偶人。

香侬拿肩顶了顶秀,没敢开口,只用眼神询问着。秀摇摇头,示意她莫出声。怕勾起布暖的伤心事来,回头想不开再闹一通,那可真要出人命的!

“乳娘!”她突然叫,如梦初醒似的,“他走了么?衣裳还是湿的,叫风吹了要受寒的呀!”

秀无奈地和香侬交换一下眼神,忙哄道:“你别急,舅爷习武之人,又是刀光剑影里练出来的。底子好,就是吹了风也没什么。倒是你,你看看弄成这样!”她不由抹泪,“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家里郎主夫人交代!年轻轻的,什么想不开,非要寻死觅活的!”

她枕着桶沿闭上了眼睛。

是啊,她演了这出戏,把他彻底吓跑了。他一定觉得惹不起她,从此可以彻底放下了。这样也好,她痛到五内俱焚,也偿还了他的情债,够了吧!

她浑浑噩噩,仿佛只剩一口气。后来怎么回到卧房,怎么躺上胡榻的,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觉得每个关节都像脱臼似的酸疼,倒在那里,死过去一样。

脑子里空无一物,她想这就是万念俱灰吧!要不是挣不起来,真恨不得到涤垢庵出家做尼姑去。投水不成,还得活着。接下去怎么办?她看着屋顶的黑瓦,看着看着抽噎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哭声,破铜锣般的

难听。想是前头喊破了嗓子,又沾了凉水,终于把自己给作践病了。

秀在一旁哭天抹泪,“怨谁?都怪自己傻,这会子知道了,尚且不晚。”

乳娘哪里能明白,她哭的不是过去,是未来。她魂魄无依,变成了个魍魉,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你开开眼吧!”乳娘坐在她床头给她塞被角,“你看看舅爷是怎么处置的!他若是舍不下你,断不会甩手就有。你还指望什么?所幸有蓝将军,他才是你的良人,你可看清楚吧!”

“你出去。”她说,乏累得连气都喘不动,更不要听她在耳边聒噪,“让我自己呆会儿。”

秀不放心,还想说什么,被香侬硬拉出了门。她有些生气,掣回手喝道:“眼下怎么好放她一个人在屋里?万一钻了牛角尖,谁担这个责任?”

香侬烦躁道:“你巴巴儿地看着她,没完没了地和她啰嗦,她就能想通了么?你别出声,咱们在外头轮着看,不能出什么事的。你越戳在她眼里,她越是要同你对着干。回头犟筋梗起来,当真就逼死她了。”

秀听了也后怕,便点头道:“罢,你和玉炉先去歇着,过两个时辰来替我。”

香侬应下方去了,秀端了张春凳在廊下坐着,隔一会儿立起来探。见她睡得还算安稳,起先还翻身,后来静下来,想是乏透了睡着了。

大冷天地落了水,又受了惊,饶是个男子汉也受不住,更别提这娇滴滴、滴滴娇的娘子!果然后半夜开始发烧说胡话,一会儿喊贺兰,一会儿叫外祖父,一会儿又拜见城隍老爷的,把秀吓得魂不附体。

府里没有郎中,看看更漏,才只三更,宵禁着也出不去。秀急得团团转,尽见着阴司里的人可不是好事。她束手无策,只得烧香拜菩萨,又对贺兰的神位磕头说好话。一头嘱咐玉炉掌了满屋子的灯,再绞热帕子一遍遍给她擦身子。三个人轮换着,直折腾到窗户纸上发白光,热度可算才退下去些。

烧虽退了,人却云里雾里的不甚清明。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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