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与帝师 8.(1 / 3)
大周议和使团入京的前夜,六部的灯火几乎彻夜未熄。
来往人影匆匆,屋内的烛火都被拂过的袍袖带得歪歪斜斜,摇曳不止。
天色将明之时,楚云声才掀开厚重的棉帘,从憋闷的议事堂里走出来。
他吩咐狄言去牵马,略有些僵硬的修长手指裹在温暖的大氅里,慢慢恢复了些知觉。
他扫了眼院中雪落松柏的景致,却没多少观赏的兴致,径直抬了步朝外走。只是那双踩在积雪上的锦靴还未迈过大院的门槛,礼部的老大人便一副上火的模样焦急地追了出来。
“王爷!王爷您且等等!”
楚云声回身,眉间蹙了一夜的褶痕又浮了出来,如刀刻一般,深沉凌厉,看得人心里发怵。
“孟大人,还有何事?”
年迈的孟侍郎却并不怎么怵冷脸的摄政王,他眉间压着一股情绪,颤巍巍走到楚云声面前,左右看了眼,低声叹了口气:“王爷,午时议和使团便会进京,来的是大周的皇子……如此场合,我们的陛下怎能缺席呀!”
楚云声敛下面上的一夜未眠的冷郁:“陛下风寒严重,卧床不起。大周区区一个皇子,也要我大晋的皇帝亲自迎接?”
孟侍郎皱紧了眉:“王爷,您莫把他人当傻子……”
楚云声自然知道孟侍郎话中的含义和告诫。这位老大人是他麾下的人,给他的也大多都是忠告。但有些事他却不能解释。
“孟大人多虑了。”
楚云声淡淡说了句,狄言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院门外。
孟侍郎欲言又止地看了楚云声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慢慢走回了议事堂。
楚云声不喜欢坐马车。
这时候的马车可没有减震,稍有不平的路走起来便是颠簸得很,纵使是铺了厚实软垫,也治不了楚云声这个晕马车的怪毛病,所以来了这里,平日他都是骑马出行。
而骑马也有骑马的坏处,比如即便见到了,也避不开的某些人。
骏马的马蹄绕进这条达官贵人府邸遍布的小巷时,狄言便瞧见了停在前头的印着赵家家徽的马车。
“王爷……”
楚云声略微挑眉,驾马走过去:“赵家主还想请本王去何处赏梅?”
马车内没有回应。
驾车的车夫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沉默不语。
但也只过了片刻,安静的马车内传来一阵轻响,车帘被一只过分白皙的手掀开,一名清雅俊秀的白衣公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在狐裘披风细细的软毛的簇拥下抬起来一张如皎月般的脸。
“草民慕清嘉,见过摄政王。”
竟然是慕清嘉。
这有点出乎楚云声的意料了。
他扫了眼慕清嘉被寒风吹得略有些发红的脸,心下有点恍惚——好像自从灭了北寒锋夺虎符之意后,他就只派人监视了一下侯府和镇北将军府,此后再没多关注过这两位主角一丝一毫——实在是权谋斗争,尔虞我诈,和那个养不熟的祸害小崽子太耗神了,让他连主角都要忘在脑后了。
楚云声分神的表情只有一瞬,但却还是被分外敏感的慕清嘉注意到了。
他不着痕迹地垂下眼,掩藏好情绪,微笑道:“王爷从此处过,可是要入宫面圣?”
楚云声坐在马背上,眼神冰冷:“一介草民,要打探本王行踪?”
慕清嘉似乎也不意外楚云声的冷厉和咄咄逼人,从容道:“草民不敢。只是有贵人托草民来为王爷带句话。”
“赵家人?”楚云声看了眼慕清嘉身后的马车。
也不知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慕清嘉和北寒锋发展成了如何模样,慕清嘉一个好好的侯府世子,又怎么去投靠了世家。
慕清嘉没回答楚云声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直视着楚云声的眼睛,低声道:“王爷,您可以拒绝世家的好意,但切莫做出狗急跳墙的荒唐之举。若非王爷兵权在手,真当昭阳殿空时,无人敢兴兵勤王——清君侧吗?”
“这是本王今日听的第二句警告。忍了两日,也难为你们了。”
楚云声望着前方薄雪铺街的巷道,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比漫天飞雪更冷的寒意,“既然这两日都忍了,那便继续忍下去吧。”
慕清嘉抿紧双唇。
楚云声浑身挟着比风雪更凛冽的迫人气势,居高临下地淡淡扫了慕清嘉一眼:“你等既然早便知道昭阳殿里已空,那便也该知道,这时候无人会去动那小崽子,莫弄些闲心。”
慕清嘉听着楚云声口中对皇帝那完全不尊重的小崽子三字,却意外地没听出多少别人口中的轻蔑鄙夷,而更像是一种可以拢在暖炕上哄着的亲昵。
但来不及等他琢磨出这亲昵的含义,楚云声便催了催胯下的骏马,准备离去。
慕清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不知是冷的,还是被楚云声的气势压的,他纤细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眼看那马背上的身影将要走远,他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王爷,不是每一位枭雄,都能成为孟德。”
楚云声催马的动作一顿,巷内响起一声低冷的笑:“本王可不是曹孟德。”
马蹄溅起片雪,眨眼便远了。
车夫抬起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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