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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祖宗,进了裴氏的大门,成了裴瑕明媒正娶的妻。

哪怕婚仪办得简单,她也知足——

毕竟这个身份,哪还敢奢望十里红妆,有八抬大轿、凤冠霞帔,裴家已给了她体面。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照。

玉娇一袭大红喜服,持着织金绣并蒂莲花的薄纱团扇,端坐喜床。

待听到槅扇外男人吩咐喜婆婢女退下,她握着扇柄的手指下意识捏紧。

不多时,同样身着大红喜袍的男人行至身前。

站定两息,他抬袖躬身,一贯平淡的嗓音徐徐响起:“请娘子却扇。”

玉娇垂了垂睫,顺从放下掩面的团扇,而后盈盈起身,回礼:“妾请郎君安。”

“玉娘请起。”

身前的男人伸手,隔袖扶住她的腕:“今日,辛苦你了。”

腕间的热意灼灼传来,玉娇脸颊也随之发烫。

他是正人君子,两人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先前他扶她上马,也只是短暂托举一下,很快就收回手。

极少像现在这样……握着不放。

“郎君在外酬客才辛苦。”她盯着红色裙摆,一动不敢动。

直到腕间那只修长的手松开,她才觉得呼吸通畅。

裴瑕转身,取了合卺酒回来,见她还站着:“不坐?”

玉娇啊了声,下意识抬眼。

这才看清男人今日的模样。

脸还是那张英俊的脸,只是他平日常穿的浅色长袍,换做大红色绣祥云暗纹深衣,腰系黑色革带,悬香囊、玉佩、并紫结缨。乌发束髻,戴簪花乌纱高冠,这身鲜亮明媚的打扮,衬得男人冷白脸庞愈发如玉,又多了几分从未见过的秾丽好颜色。

这样的裴瑕,真真是郎绝独艳,世无其二

玉娇一时看怔了,脑中空白,唯剩心跳如鼓。

这就是她要厮守一生的夫君么……

心尖忽的生出一丝从未有过又难以言喻的情愫。

“玉娘?”

裴瑕唤回她的思绪,与她同坐床沿,递上那錾缠枝石榴纹的金杯:“饮下这杯合卺酒,日后你我便是夫妻了。”

玉娇粉面羞红,接过那杯酒:“好。”

金杯相碰,双双饮下杯中酒。

裴瑕接过她手中空杯,起身放回桌边,再次转身,发现玉娇仍在看他。

他眉头轻折,缓步过去:“还想喝?”

玉娇微愣,红着脸:“不…不想了……”

裴瑕淡淡嗯了声,再看她染着酡红的娇丽脸庞,也不知是酒水作用,亦或想起昨夜翻过的那两页《房中术》,喉头忽的有些发涩。

默了两息,他在床边坐下,握住玉娇搭在膝头的手。

感受到她的轻颤,他眼帘撩起:“很紧张?”

玉娇咬了咬唇。

毕竟头一遭,定是紧张的。

但她谨记着母亲的教诲,要伺候好他,与他琴瑟和鸣,尽快怀上子嗣。

忍着颊边火烧火燎的羞意,她垂着眼,软了嗓音:“求…郎君怜惜。”

话音落下,握着的手掌好似紧了些。

须臾,大红色百子千孙帐逶逶放下,裴瑕拥着她朝里躺下,薄唇落在她的耳畔:“疼了记得说。”

……

鎏金兽首的香炉里,几缕残香幽幽在屋内散开,豆大雨声噼啪敲打着窗外芭蕉,惊了沉梦。

下雨了?怎么就下雨了。

愈发清晰的雨声,搅得沈玉娇心烦意乱,双眸猛然睁开。

从梦境到现实,不过眨眼间。

寝屋还是那座寝屋,却早已没了红烛喜帐,换作清新的葱色纱帐,香炉里的香丸也从名贵的沉木檀香,换做她惯用的鹅梨帐中香。

如今已是元寿十九年的初夏,她嫁入河东裴氏,已有半年。

“娘子,您醒了。”婢女白蘋的声音隔着葱色绣花纱帐缓缓传来。

沈玉娇扶额从榻上坐起,沉睡后的嗓音透着几分慵哑:“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至申时。”

白蘋弯腰,恭声询问:“娘子可要起身?”

“嗯。”帐中人应了声,一只纤纤素手掀起葱绿纱帘,露出半张云鬓微乱的美人脸。

饶是已经在娘子身边伺候半年,乍一看到这张天生丽质的娇靥,白蘋仍会恍神。

娘子不是那种乍一眼倾城的明艳绝色,五官单论算得上精巧标致,但凑在一起,却有种如沐春风的韵味,让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犹觉不够,越看越好看,不知不觉就勾了魂魄。

生着这样一张脸,却有着最端庄清雅的气质,就如高台上的观音,平添几分不敢亵渎的圣洁。

照说这份性情气度,和自家郎君如此相似,夫妻俩应当是一对志趣相投的佳偶。

可偏偏娘子家里出了那样的祸事,好好的高门贵女,灰溜溜嫁进裴氏门楣。

甚至连嫁妆,都是郎君拿出私产,替她购置撑门面。

这样嫁进夫家的女子,能得什么好脸色?

就连外头那些平头百姓,听闻这婚事,也都扼腕叹息:“裴氏这样好的郎君,却配个罪臣之女。这下倒真是应了他的名,裴瑕裴瑕,白璧染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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