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冬聆桑声(五)(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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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在寒雪地里烧出了木柴实实在在的烟熏气。

气味的记忆让杨婉想起了寒假时, 独自回乡下老家的场景。

白茫茫的雪地上落满枯枝乱叶,外出务工的年轻人还没有回来,四处静悄悄的, 隔壁的小姑娘家在烧柴烤火,杨婉路过的时候, 被那家人热情地邀请去蹭火。那时她起来就像个外乡人,宽大的羽绒服,没网时只能用来玩切西瓜的iPad,不离包的护手霜……每一样都让小姑娘觉得很新奇。

但是,相比于女孩的自在,杨婉只能局促地缩在柴火堆后面, 抠头思考她没过稿的论文,因为听不懂乡音, 交流时她反而是尴尬的那一个, 小姑娘递了个烤红薯给她, 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杨婉。”

“什么?”

她回过神来, 忽然一个没蹲稳, 一屁股坐到了雪地里。

邓瑛忙把她捞起来,忍不住笑道:“你在做什么。”

杨婉拍掉身上的雪,对邓瑛道:“我在想你一来,就突然什么都有了。哎, 我虽然照顾着殿下,但今年正月开头,实在没让他过好。”

“不要灰心,杨婉。”

“我知道。”

她说完,回头看向恒寿斋,“他害怕祸及文华殿其他的讲官和侍读, 北镇抚司过来讯问的时候,已经不怎么说话了。”

“殿下这样是对的。”

杨婉回过头,“那你要怎么问他呢。”

邓瑛道:“我今日除了来看看你们之外,也很想问问你的想法。”

杨婉一愣,“我?”

“是。”

杨婉咳了一声,“我能有什么想法。”

邓瑛道:“黄然案虽然是刑案,但是牵扯到皇子,也是内廷私隐,陛下不允许三司介入,就是有意把这个案子遮在内廷。既然陛下有这样的意思,那我在北镇抚司,应该有斡旋的余地。”

杨婉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顺着邓瑛的思路再次梳理黄然案的前后。

邓瑛的分析和明史抹杀掉黄然案的逻辑是吻合的,贞宁帝囚锁易琅,命北镇抚司与东厂共同讯问,甚至遣官申斥,都是在警示自己的这个儿子,要他惧怕军权和父权,事实上,他要处置的只有黄然,和那些偶尔言语失桎的讲官。

“北镇抚司对黄然用刑了吗?”

“用了,如今在刑逼那一句诗的含义。”

杨婉抬头道:“诗?什么诗啊。”

“我求明春今日降,早化人间三尺冰。”

“黄然写的?”

“对,是醉后所写。但事已至此,我觉得这首诗的含义已经不重要了。”

杨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他活不下来?”

邓瑛点了点头,“我之前有尝试过拖延锦衣卫,然后设法遮掩那首诗,但我没有料到除夕宴上的事,如今已经晚了,现在我担忧的是你哥哥。”

“我哥哥?为何?”

邓瑛道:“这个案子审到最后,有两个了结的方法,第一个是在黄然身上了结,第二个,是牵出这次立储辩论的“主使”,然后在他身上了结。杨大人和白阁老一直主张清田,但是对于清田策,陛下尚在犹豫,南方的几个宗亲藩王,已经有人走了何掌印的门路,向陛下陈情清田对他们的损害,一旦陛下在清田策上动摇,黄然案就很有可能牵案到杨大人。”

杨婉接道:“所以这个案子必须尽快了结。”

她说完抱着头,太阳穴像针刺一样的痛。

“怎么了?”

杨婉摇了摇头,“没事,邓瑛你让我想想……”

她刚说完这句话,恒寿斋的门忽然开了。

邓瑛转过身,见易琅光着脚站在门前,沉默地看着炉火前的二人。

杨婉见此忙站起身奔到易琅面前,“怎么鞋也不穿,走,进去,奴婢替殿下把鞋穿上。”

杨婉急于想把易琅带走。

自从那日在承乾宫外面,目睹易琅对待邓瑛的情状,她就不想邓瑛和易琅再见面。

虽然邓瑛说过,让她看着就好,但她还是不想眼看着他把自己的手,谦卑地伸向那一副她一点都喜欢的枷锁。

“邓督主,你先……回去吧……”

她试图把易琅带进去,然而易琅却没有动,反而抬头对邓瑛道:“邓厂臣,你不要走,我有话问你。”

“殿下……”

“杨婉。”

邓瑛唤了杨婉一声,随之笑着冲她摇了摇头,走到易琅面前,屈膝跪下,“奴婢请殿下安。”

易琅低头看着他,“父皇将我禁锁在此处,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你既能见我,便是父皇遣来讯问我的钦差,既是讯问,你为何不穿官服?”

“奴婢不想冒犯殿下。”

易琅道:“你不想冒犯我,是因为我姨母吗?你还在觊觎我姨母。”

邓瑛没有出声,杨婉蹲下身,将易琅揽入怀中,“殿下……”

话才开了一个头,却被易琅打断,“我虽身在囹圄,但师傅们教过我,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皇家仪度,我宁可你待君父对我严词讯问,也不要你因为姨母同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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