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澜里浮萍(四)(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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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宁十二年十一月末。

贞宁帝改制东缉厂, 二十四岁的邓瑛在东林党的一片口诛笔伐当中,走上了东厂提督太监的位置。

杨婉所写的笔记,终于翻过桐嘉惨案的篇章。

她利用月底的几日职闲, 把自己关在房内,认真梳理了一遍, 贞宁十二年前后的历史。

从三司审查琉璃厂贪墨案,到邓瑛入刑部受审, 再到张展春顶罪, 被司礼监暗杀,从而引发文官集团的集体动荡。张洛在司礼监掌印何怡贤的暗示下, 为按压这场朝廷内部的文臣动乱,残杀桐嘉书院八十余师生,最终却反被皇帝所忌, 设东缉厂以监察北镇抚司。

这一环一环,慢慢填补了现代研究的文献空缺,也为看似干净的十二年春夏, 染上了一层“浓墨重彩。

杨婉收笔, 坐在灯下揉了揉发干的眼睛,合上笔记起身走到窗边。

那日在下雪,雪花很细, 像粉尘一般,只在松枝上累了薄薄的一层。

李鱼忽然从窗户下冒了一个头,“嘿!”

杨婉吓了一大跳, 差点关了窗户。

“你这小屁孩, 要死了呀。”

李鱼抱起一筐炭,“你小声些,我来给你送好东西的。”

杨婉低头看着炭筐子, 见是品质不差的柴炭,“你又去为难陈桦了吗?宫里还没给宫人们放炭呢。”

李鱼撇嘴。

“你想什呢。别地儿是都没有,司礼监能没有吗?几个秉笔都得了,这一筐是邓瑛的……不是,呸,瞧我这嘴,这一筐是咱们邓厂臣的,我亲自去惜薪司领的,他没留,叫都给你送过来。”

杨婉拢了拢衣裳,“我又不怕冷,给我做什,他伤还没好全呢。”

李鱼叹了口气,“这到是,升了秉笔就是陛下眼前的人。在不好也得挣扎着上去,我看他的伤是难养。”

杨婉没接这,看他冷得哆嗦,便道:

“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我给你倒杯热茶。”

李鱼刚要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仍然站在窗下道:“我可不敢,你们尚仪局的女官,都是天上的仙女儿,你们的屋子那可是仙宫,我这贱身子,踩了你这儿的地儿,玉皇大帝那是要折我的寿的。”

杨婉无奈道:“你在胡说什,这也是你姐姐的屋子。”

李鱼撇了撇嘴道:“那也没错啊,我虽是粪球,我姐姐是仙女。”

杨婉听完这,忽然想起了邓瑛曾经说过的,不由沉默。

李鱼看她忽然不出声了,便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

杨婉低头掩饰,“邓瑛还住在那儿吗?我前听司礼监的人说,要搬挪来着。”

李鱼点了点头,“是啊,原本说是要搬到养心殿北门那边的值房,他说那一整处地方,日后是要拆除放吉祥缸子的,所以就还住在承运司边上呢。你也别急啊,要说哪个秉笔祖宗没有外宅,即便他还攒不下银钱,外头那些老爷们,争着要给送呢,清苦不了多久。对了,你这几日,怎么不去看他呀。”

杨婉转了转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

临近年关,内廷各处的祭祀典礼很多,外面的命妇们时不时地要进宫给宁妃和皇后等人拜礼,杨婉和宋云轻已经有很多日不得闲了。

“年关了,尚仪局忙。”

“哦。”

李鱼犹豫了一阵,“要说……他也是挺奇怪的,内学堂挑了两个十二三岁的阉童叫跟着他伺候,他也没让那些孩子做活儿,这会儿身子好些了,前日晴天,他还自个浆起被面儿来了。”

杨婉笑道:“你这说是想让我去帮他呀。”

李鱼忙道:“我可不敢,我得去上值了,炭我给你留墙根下了,记得早些搬进去,沾了雪末子不好点燃。”

说完,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走到雪地里儿去了。”

杨婉合上窗子,去把那筐炭拖进屋子里,转身去洗手。

冰冷的水刺痛了她的骨头,她赶紧把手缩回来,想起李鱼说邓瑛自己浆洗被面儿的,不由抿了抿唇。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雪像细沙一样铺天盖地。

这冷的天,不说杖伤了,他脚腕上的那个旧伤多半也不舒服。

杨婉想着,进去穿了一件夹绒的褙子,揣着自己的手炉子,掩门出了五所。

她走了一趟御药房。

彭御医告诉杨婉,自从她把邓瑛叫来看过脚伤以后,他倒是每月都会乖乖地来御药房取治脚伤的药。杨婉问道:“那下月的取了?”

彭御医询小太监道:“留给邓瑛的药还在吗?”

小太监忙应声,“还在,邓厂臣还没来取呢。”

杨婉道:“那给我吧。”

彭御医笑着点了点头,“里面多配了一样白芷,你顺便也提醒他,要比前的药,多熬小半个时辰。”

杨婉接过应道:“是。的多谢御医。”

彭御医道:“我也要多谢姑娘,跟这个病人结缘,我心里不踏实,他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是姑娘说的,他像是都会听。”

杨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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