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月伏杏阵(三)(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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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杨婉想的那样,刑部对邓瑛的审问陷入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白玉阳坐在刑部衙门的后堂中,听堂官念诵昨日堂审的供词,与他同坐的还有刑部右侍郎齐淮阳和督察院的两个检都御史。后堂里台面干净,白瓷盏里盛着寡茶,此时已经冲了三泡,早没味儿了。

白玉阳摆手叫堂官停下,摁了摁额头,问齐淮阳,“杨大人今儿来不来。”

齐淮阳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回答道:“尚书大人,今儿内阁会揖,杨伦在六科是有名声,自然跟着白阁老去那边了。”

白玉阳笑了一声,“我看他是不想和那个奴婢撞上。昨日是第四回堂审了,张次辅都在,他偏偏告病。”

齐淮阳将就着冷茶喝了一口,放下手里卷宗淡淡地说道:“人之常情嘛。不过,这事问到现在,的确有些麻烦了。”

白玉阳点头。

“是,司礼监在问了,我知道。”

“是啊。邓瑛毕竟是司礼监的少监,部堂大人,你看,我们也不能把他收监,这几日都是叫司狱衙找地方暂时给人看管起来。王常顺在诏狱里咬舌死了,司礼监立马补了胡襄亲自过去,等琉璃厂那边从新转起来,太和殿那半截子瓦木堆,还得靠他去搭。”

“好好……你先别说了。”

白玉阳朝他按手,“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你看看。”

他接过堂官手里的供词抖得哗啦作响,“一丝不漏啊,啊?这是做的什么功夫,这怕是从十年前起,他邓瑛就为了这个劫在修炼呢。这里头的账抹得啊,我看着都想替司礼监叫好。你说这个邓瑛,他还真天生是个奴婢,没挨那一刀呢,就和那几老狗搅在一起。我们还怎么审下去?”

齐淮阳道:“ 这就看,我们要不要动这个人。”

“你指什么。”

“动刑。”

两个在场的御史听了这句话,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吭声。

白玉阳捻着供词的边角,“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一旦动刑,就得让他吐出东西来,如果吐不出来……”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堂中的人,“那就不好办了。”

在坐的人皆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门扇一开,一道高大的影子应声铺入。

杨伦大步走了进来。

他没有换赤罗(1),肩头阴湿,满身雨气。

白玉阳收起供词朝外面看了一眼,“杨侍郎,下雨了?”

杨伦拍着身上的水,“刚下的。”

他说完朝白玉阳作揖,直身又道:“我家里的人传话传得慢了,让几位大人久等了。”

白玉阳道:“来了就坐。来人,给杨大人搬一把椅子过来。”

杨伦撩袍坐下,“听说,是白尚书写了条陈给陛下,陛下才让我来听审的。”

“是。”

白玉阳转身看向他,“毕竟事涉户部,有你在,我们可以问得清楚些。”

杨伦看向门外,天阴雨密,黑云翻墨,庭中树木被雨打得噼啪作响。

“今日是第几轮。”

“第五轮,问出的东西都在这儿,你看看。”

杨伦接过供词,刚翻开一页,便听白玉阳道:“把人带过来,就不挪去正堂了。齐大人,劳你记案,我与杨大人同审。

雨打阔叶的声音,不多时就被鞋履踩水的声音打破了。

杨伦从供词上抬起头。

雨幕昏暗,邓瑛自己撑着伞,走在几个衙役的身后。

身着青灰色的交领直裰,比之去年交游时,又寡瘦了很多。

他走到门前低手放伞,撩袍走进堂中揖礼。

这是邓颐倒台之后,杨伦第一次见邓瑛。

如果不是因为今日会极门上杨婉的那一番话,他可能来得还要更晚些。

邓瑛并没有看杨伦。

他静静地立在白玉阳面前,垂手待问。

白玉阳看了杨伦一眼,“杨大人,这样,关于山东供精砖的那一项银两,你再问一遍吧。”

杨伦看向邓瑛。

他已然侧身面向他,只不过目垂于地,好似刻意在他面前维持着一种身份上的卑微。

杨伦忽然有些明白杨婉对他说的那句话。“你看着他们折磨邓瑛,你心里不难受吗?”

“没什么好问的。”

他把目光从邓瑛身上避开,“他这上面他已经答得很清楚了。”

“你就信了?”

杨伦看回手上的供词,半晌,方从齿缝里咬出一个“是”字。

白玉阳道:“我们这边就这样结审,是不能过督察院那一关的。”

他说完,拿过杨伦手上的供词,“这么干净的供词,这么清白的账目,你也敢替户部认了,所以,这几十年的亏空,都亏空到哪里去了,都去了邓颐老家吗?我看他家都抄绝了,也才勉强补齐了北面的军费,其他的银子呢,是冲了进哪条江?”

杨伦低头咳了一声,“白尚书的意思呢。”

白玉阳冷道:“我今日想听听杨大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先放人。”

白玉阳忽然提高了声音,“我的意思,是换一个地方接着审问,别的都不用问,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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