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首遇蓬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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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毛大人剧烈咳嗽着,让人不禁担心下一个瞬间会不会将肺咳了出来。

但毛大人咳归咳,却并不影响他敏捷的行动,一个前抢,竟然就将周尚书掉在地上的文卷夺到了手上。

到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是出在这卷方案上,而其中十有八九就有大逆不道之语。

靠……这姓周的竟然想重开“文字狱”,真真乃士林之败类也!

读书人何苦为难读书人?!

所有人都是怒了,此风若涨,必至人人自危之境也!

文字狱自古有之,皆为丧心病狂之辈故意从某些文章中断章取义,摘取字句而罗织成罪。

其每一次之兴起,都会对文教产生严重的影响,引发文明之倒退,至于因之惨死的学者宗师数不胜数,株连无辜者更是难以计数,为祸之烈,往往连绵数代。

最著名的当然就是始皇帝的“焚书坑儒”。

最惨的是西汉杨恽,因写《报孙会宗书》中的文字涉嫌影响皇帝,被汉宣帝以大逆不道入罪,怒而腰斩。

据说杨恽行刑后一时不曾便死,痛楚难耐,连写七个惨字方才咽气。

文字狱历朝历代几乎都有,作《广陵散》的嵇康,写史的崔浩,胡铨等等不绝于史。

最有名的名人是苏轼苏大学士,因“乌台诗案”被贬,险些判了政治生命的死刑。

最令人记忆犹新的当然是本朝成祖杀方孝孺之事,不但诛了方孝孺十族,还下令“藏方孝孺诗文者,罪至死”,株连之广,令人不寒而栗。

既然是“文字狱”,针对的当然是读书人,自然地,也深为天下读书人痛恨!

不得不说,这属于过度解读,周尚书没这么大的心思,他只是想借这个事情吸引成化皇帝注意,积累入阁资本。

可架不住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啊!

毛弘毛大人怒哼了一声,打定主意,不论这些文章写出什么,反正老夫一律说好,非要丢一丢这奸佞小人的脸。

打开文章,影入眼帘的就是那一行行画了圈圈的文字。没办法,谁让周尚书这么认真地寻章摘句,把自己认为犯禁的话分别用粗笔,细笔分门别类地圈了出来。

“有尧舜之君则必有尧舜之臣,有桀纣之君必有桀纣之臣也。”

毛大人顿觉如同被人重重一拳击中面门,眼前一阵阵金星飞舞……

不是吧,这也太敢说了吧,似乎便是自己也没这个胆子吧?

这简直是把自己想说又不敢说的话跃然纸上,昭告天下也,好胆!

连毛大人尚且如此,别人就更不用说,毛大人身后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围着毛大身边的一圈六科给事中顿时都哑了火,集体沉默,心里都在想着,换了自己是会试举子,敢不敢说这句话?

想了想,不由人人摇头,扪心自问,不但会试时不敢,现在也不敢!

深吸了一口气毛大人接着往下看:

“若尧舜之臣生于桀纣之世,桀纣之臣生于尧舜之世,为之奈何?”

这……

毛大人只觉有一把刀子将自己切开,将心肝脾肺都剖了出来现于世人面前。

词锋之锋利尚在其次,问题在于这话直抵灵魂之考问,问心还是诛心,只在一念之间!

毛大人习惯性地抚了抚胸,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猛烈咳嗽。

可抚了好一会,毛大人猛地发现,自己竟然咳不出来,似是有一大团淤积缠绕在胸腹间。

毛大人这咳嗽的老毛病乃是早年挨冻受饿留下的病根,一到冬天便会如约而至,从不迟到爽约,现在怎么可能咳不出来?

难受之至!

不过,还是阅此奇文要紧,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再往下看,突又发现,这文章竟似不是只讲大道理,而是开始寓理于事之中,这种行文形式,倒也新奇无比。

文章引用的事例是太祖杀胡惟庸案。

方唐镜如此用意,自然是将太祖比喻为尧舜,而将胡惟庸当成桀纣之臣的反面典型。

聪明!高明!

毛大人险些失态地拍起大腿来!

若单单看前面的词锋,这个考生确实有诽谤朝廷之嫌疑,可若结合太祖杀胡惟庸案,上下文一起看,不但不是诽谤朝廷,简直就是在用反讽来为大明歌功颂德嘛!

试想一下,尧舜之君类比太祖,若如此还不是歌功颂德,还有什么是歌功颂德?别人岂不要羞愧而死?

当然,故事之精彩也为这篇文章加分不少。

其先描述胡惟庸种种居功自傲以至于嚣张跋扈,深入地展现了什么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退变过程。引得读者一阵阵叹息和切齿之恨。

最后,在情势描万分危急的时候,太祖皇帝明辩忠奸,将之连根拔起,写得十分煽情。

竟给人一种治顽疾需用猛药的感觉,只觉太祖处理事情的方式实是仁至义尽,理所当然。

这与一直以来,大家私下里谈论时总觉得太祖过于严苛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自然而然就给人一种“这才是好皇帝打开的正确方式!”这种念头!

毛大人只觉如饮淳酒,有些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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