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蛞蝓(1 / 2)
太宰睁开眼睛的时候, 便看到压在头顶乌云密布的天空, 这是人间的景色。他心头填满了淡淡的失望,一时间不想动弹, 但脱离冰冷海水后血液恢复流动, 也让他极快地恢复了感知, 后脑和后背顿时感觉到地上铺满了硌人的石子, 实在躺得不舒服。
不能将他带向死亡的折磨太宰从来敬谢不敏,只能愁眉苦脸地揉着脑袋坐起身, 然后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白色身影。
他目光凝固了几秒。
“你受伤了?”过了半晌,太宰垂下眼睛,慢吞吞地问道。
大概是在海里泡了太久, 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头发**粘在脸上,看上去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犬。那双总是盛满了冷漠和戏谑的眸子此时竟有些茫然, 挥散了其中浓重的黑暗,看起来终于有点正常孩子的模样了。
刚才那句虽然是问话,虽然他没有从一方通行身上闻到血腥味, 对方的气场也一如既往地强大……可他就是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一方通行含糊道, 原本打算兴师问罪, 但看到他这模样,一肚子火全被憋了回去, 来势汹汹的语气也弱了下来,“为什么扔了定位器?”听起来就很没气势。
“为什么?”太宰没有回答,反而歪着头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 眼神诚恳地接着上一个问题询问。
这世界上能脱离他预测的事物基本不存在,之前一方通行身上的种种异样——不能抹消的能力、稀奇古怪的道具、来历不明的身份、干脆利落的行动,都成为他眼中极为明显的蛛丝马迹。
虽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这些线索指向的结论也相当匪夷所思,但太宰还是确认了一些信息,比如一方通行来自其他世界,有一个明确要达成的目标,不会停留太久,短时间内就会离开。
而他不是那个目标。他也没办法留下一方通行。
——所以说啊,每次他以为不会失去的东西最终都会失去,每次鼓起勇气去追求的东西最终都要在他面前粉碎,这不是早就确定的事了吗?
——值得延长这灰白无趣的人生也要追求的东西根本不存在,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抱着可笑的期待呢?
今天找来的那个空间能力者是压在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当然是父亲的人,但也不会违抗作为继承者的大哥的命令,因此传话时曾丢给太宰一个纸团,那上面是大哥想告诉他的友人近况。
离家出走的时候,太宰拜托大哥照顾他的友人,免得父亲迁怒。那个男人虽然强势,但作为继承人、目前已经接手一半家族的大哥想做到这点还算容易。作为交换,太宰治答应会给他留下线索以了解自己的行踪。
这种做法风险很大,果然不到一个月那些线索就被父亲派人找上门,可他没有想到,跟着父亲的传话一起抵达的居然是阿玉的死讯!
即便从前他为父亲出谋划策,将无数政敌拉下马,期间不知多少人死于非命,太宰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身上的罪孽。
因此发现港口黑手党的人跟来时,他不做反抗地被抓走,然后捏碎了身上的定位器。
虽然知道一方通行有不少秘密手段可以追踪过来,但在太宰治看来,他们认识不过四天,全程都是他利用对方的心软撒娇耍赖才能留下来,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并不值得对方动用那些珍贵的手段。
可一方通行不但找来了,还为此受了伤——并且看起来伤势不轻。明明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伤害到他的东西,为了救下他这个麻烦的自杀爱好者,值得吗?
他摘下了那张活泼开朗的面具,安静的模样让人一阵发毛,一方通行没办法在他这样的眼神下敷衍过去,只能头疼地叹了口气:“我说你啊……都说过好几次了吧,你是本大爷的作战参谋,还叫我一声首领,我可不会放弃自己的部下。”
一方通行的护短是埋在骨子里的,只不过前世从来孤单一人,没有机会表现,这次重来也只有安娜和太宰被他当作同伴。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部下,吗?”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拧了拧吸饱了海水的外套,刚准备说些什么,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再次成为落汤鸡的太宰治:……
用反射隔开雨水的一方通行见他一脸懵逼的表情,没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太宰幽幽地向他看过来,接受到他谴责的目光,一方通行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他从系统空间那堆乱七八糟的道具里翻了翻,拿出把伞丢了过去。而太宰稳稳当当接在手中,也没对他的空间能力表露任何疑问。
明明一方通行可以带上太宰两人一起飞回去,但太宰没提,撑着伞漫步而行。一方通行不知怎么想的,走到太宰身边,陪他一起往回走。
雨水下得很大,像拉开了一扇庞大沉重的帷幕,三米之外便视野不清,哗啦啦的雨声将尘世嘈杂全部过滤,格外孤独。
快到据点的时候,一方通行看着门口惊喜地朝他们迎来的下属,突然说道:“至少现在我陪你走了一段路。”
太宰手上的伞压得很低,又略微向前倾斜,遮住整张小脸,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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