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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更何况是他这样罪大恶极的。

又有什么资格呢?

想到这儿裴行端自嘲地咧咧嘴,叹息着不再多言。

他说的那些,桑渴都听见了,但是她还是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狠心地将头靠在车窗。

车子颠簸啊颠簸啊,头撞在上面一下又一下。

但是下一秒,有一只大掌忽然从后面伸过来覆盖在车窗玻璃上。

紧接着头再度撞击的,是柔软的掌心。

桑渴呼吸一滞。

可是思绪百转千回,她喘息着竟也学多年前的他,狠狠将自己的头朝下按压。

疼吧。

可疼了,疼极了。

连带着桑渴的视线也有些变得模糊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中间隔着一个座椅,青年的头靠着女孩的肩膀,制造浪漫的假象。

*

最后桑渴还是在颠簸中稀里糊涂地睡着了,而裴行端那只胳膊也彻底酸麻掉了。

整整一个小时。

他们之间全无交流。

车子快要停靠到末站时,已经过了正午。

太阳光消减了五分灼然,外边的风依旧酿着冷意。

桑渴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头已经靠在了裴行端的怀里。

他竟然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坐回了前面。

她一阵警觉,紧接着开始自下而上看裴行端,那个人的下巴被衣领包裹着。

一如既往好看的眉眼,离经叛道的样子。

易怒易喜,骄傲矜贵,让她捉摸不透,也爱不起。

最后,桑渴从心底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眼睛垂了下去。

裴行端知道她醒了,但是他没有想过,桑渴居然没有推开他,不仅没有推开反而还乖乖顺顺地维持原样赖在他怀里。

他有些激动到失语。

紧接着。

“到了么。”桑渴问,揉揉眼睛,语气稀松平常。

“快了...还要睡吗?”他紧赶着问。

“不睡了,睡饱了。”桑渴又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双臂窝在心口,一齐感受下面另外一颗心脏的律动。

舒服

倚靠了一会儿。

“我以前做梦都在幻想这样的场景,你知道么。”桑渴的口气有些缱绻茫然,说着她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车窗,光芒从指间缝隙撒漏,桑渴眯起眼。

女孩子头发细软,划在他的脸颊。

痒痒的,难耐的,而发丝的主人令他发了疯似的着迷的。

裴行端一瞬间想落泪——

这是他,这是他藏在心尖口,想爱又不敢爱的姑娘。

她跟了他整整十年。

打不走骂不还手,就像是,小影子。

他算个什么东西,他竟然也配?

“很美好的场景。”桑渴沐浴着光,像是在回味,她露出单纯的笑脸。

什么场景?

身前是绵长看不到尽头的路,身后就是那人的胸口可以依偎的场景。

她做梦都在肖想的。

桑渴欣兀自赏了一会窗外的景色,将手收回。

沉默片刻,她忽然又冷下声,一字一句笃定道:“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裴行端。”

“是你。”

“我不贱,我只是喜欢错了人,我没有错。”

“假如换一个人,只要我喜欢,我仍然会不顾一切地对他好,只可惜,那个人是你。”

说着说着,桑渴又觉得无趣,于是放缓了声音。

她掸了掸爸爸大衣上的绒毛碎,眼神寂寂,她说:

“裴行端。”

“你跟我道个歉吧。”

桑渴的睫毛颤动了两下,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仿佛雷区上跳舞,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自己道歉呢?

“算了算了。”桑渴用手挡住眼睛。

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她没有什么起伏波澜的嗓音再度响起:

“你不是说,要好好谈谈吗,可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只是后悔。”

“我后悔认识你,就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手臂下边的眼神,漠然得要命。

裴行端竖着耳朵在听,他换了一个坐姿,能让桑渴躺得更舒服些。

桑渴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桑渴没有什么要说的,可裴行端有。

“前段时间,我去找过许慧。”

终于,怀里的姑娘有了一点别的反应。

“那女的出国了。”他笑笑。

确实好笑。

死无对证了啊。

“杀人放火

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裴行端笑完,使劲按了按太阳穴,颇有感慨的样子。

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但有些道理他是明白的。

“如果一开始我跟你好好说,说我的动机,说我的因果,或许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招惹她?你说我为什么招惹她?”他苦笑。

“我只是...想讨一个公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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