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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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 秦楚大战于平舆城外,楚军败走百里之外寝城。

汝水岸边重归平静,就在两方士卒都以为这般的僵持还会继续之时,四月初, 王翦大手一挥, 大军出征, 再攻寝城。

项燕虽然到城中,但寝城只是一处小县, 三十多万大军挤在其中,连气都透不了几口, 根本承担不起楚军的巨大消耗,于是项燕这些时日都在重修营垒, 而这时,收到战报, 秦军南下。

他几乎是烦躁地将战报甩下!

王翦太过滴水不漏,从一开始, 作战的主动权便不在他手。

如是奈何!

……

王翦当然也知秦军远来,久居人心易变,他拼的就是楚军新败, 士气不震, 难挡秦军铁骑。

当日,秦军分两路围攻项燕军,断去寝城前后两路,与城外楚军大战。

项燕虽有提防, 也做了陷马坑、护城河等准备,但终败于时日尚短,更重要的是,楚军无心恋战。

被征兵这一年,他们反复的等待打完回家,初时的战意早被磨得点滴不胜,没有激励的楚国士卒不像秦军知道有个大饼可以成为人上人,也不像秦军一但逃亡,家中妻儿皆为罪。

楚国偏远之地甚多,各地封君多为县公,管辖一县之地,如国中之国,他们不会、也没太多意愿去追究逃兵之责,甚至可能要秦军来县门,才会知道兵败之事,或者不但秦军打过去,他们早就拖家带口,逃亡远去了。

这场鏖战持续了三个时辰,楚军的败兵之势便止不住了。

兵法之中,将士带兵在自己的地盘做战,为下;守城,为上。

原因除去会践踏农田,影响生产外,就是因为征的丁口在自己家,语言相通、家园相近,逃亡容易,而且想家之情会因时间愈发蔓延,很容易溃散,若输了他们可以逃跑到就近乡县躲藏再回家。

而如果是守城,士兵难以出城,自会拼死一战。而秦军远到而来,在异国他乡,言语道路不通,若败了别想再回家,所以不成则死,很好选择。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王翦的兵法就像田忌,永远用上等马对敌人的中等马,用中马打下马,他能在纷乱的战场中判断出哪些是敌人的上等下等,就已经是后世名将羡慕无比的天赋。

所以,王翦领兵数十年,未有一败。

项燕在这一点上,终是无法,因为敌人的上等马中等马下等马,都比他多。

所以,在三个时辰的鏖战之后,楚国的溃败之势越加明显,项燕有两个选择,一是让诸楚军躲入寝城,据城而守,但这种作法的危险是一但城中被围,粮道就被断去,如今楚国兵力全在他手中,已无人有兵可以来救,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秦军围死。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退去淮东,再驻颍水之旁,据地利与秦军一战。

项燕也是名将,立刻做出选择,派出士卒断后,自己收拾残兵,渡过颍水,退向百里之外的郪丘,欲借颍水之利与秦军相抗。

他已经看出来了,当年那么容易打败李信,全是因为李信用兵喜奇,且轻而无备,而正面战场上,楚军一对一时,是打不过秦军。

而王翦收到这消息后,正与诸军在沙盘边拈须而笑。

严江站在角落里,肩膀上歇着一只猫头鹰,看着他们看沙盘讨论军情,正拿着碳笔在纸上悉悉梭梭地画着王翦灭楚图。

他是一个致力于为国家留存宝藏的人!

“诸将意欲如何攻之?”王翦笑问诸人。

有李信这冲动少年当年夸海口被输丢裤子的前车之鉴,大家的讨论都很保守,什么继续对持时日再攻过去,什么大军围城,什么断楚粮道再围……

李信倒是欲言又止,但想到之前的遭遇,这位跳脱青年闭上嘴,当起了闷葫芦。

蒙恬和李信是这群中年将领中最年轻的,他其实也想发现意见,但看着老爹蒙武都没说话,于是只是憋着。

王翦见此,不由笑道:“蒙小将军不知有何见解?”

蒙恬骤然被点名也不慌,看了一眼不赞成的父亲,还是毅然道:“郪丘是惜年诸候会盟之地,水路繁华,利于楚师水兵,不易久战。末将以为,当不理郪丘楚军,应乘其大败遣军之时,顺颍水南下,直取寿春!”

如今楚国大军在外,只要乘还在远方修新营垒的楚军没回过神来拿下寿春,以各地封君们的战斗力,肯定望风而降,如此,大势定矣。

王翦哈哈大笑,对蒙武道:“蒙家后继有人矣。”

这条计策,正中他下怀。

但还有一个关键点,李信终于忍不住道:“如今王上尚在陈城,若大军南下,楚军北上陈城,是否于王上不利?”

项燕不是傻子,陈城离郪丘只有一百五十里,而他秦军离寿春还有四百多里,要是人家也打陈城,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夫自当上书秦王归国。”王翦微微一笑,将目光落到严子身上。

诸将一时恍然大悟,纷纷赞将军英明。

别人劝王上可能不那么容易听,但这位嘛……那不同,完全不同。

严江闻言,拿碳笔戳了戳肩膀上的猫头赢:“呐,你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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