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深夜,一艘船头带着傅氏标...)(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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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小姐, 她长什么模样。”

贺汉渚又问。

菊子太太回忆,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

“我第一次看到她, 以为她是一个男子,美男子!眉长而英气,像用画匠用我家乡出产的最好的铃鹿墨画出来的。她的额头饱满,眼尾挑,就跟要飞进鬓里似的。总之,她的面容会令我联想到秋天夜空里的一轮满月。贺君您能懂我意思吗。她每次来,话都不多, 眼睛明亮, 又清冷,所以我总有这样的联想。其实我也有些好奇, 希望她下次来的时候,能穿一回女儿的装束,想必一定也是非常美丽的……”

贺汉渚听着菊子太太用言语渐渐描摹出一幅肖像, 和自己脑海里的那张脸,果然吻合了起来,分毫不差。

他面上不见表情, 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攥紧了正握在手心里的热茶杯。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光顾你这里的,还有印象吗?”

他压下心中那已然开始伏动的猛烈情绪,出于最后的谨慎,想了下,又问了一句。

菊子太太仿佛觉察到了来自于他情绪的异样变动, 惊觉自己刚才说得似乎有些多了。

泄露客人的**,这被视为汤池这一行的最大忌讳。

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迟疑了下,小心地问:“贺君, 您为什么打听这个?”

“不是打听,是你必须要说。”

面前这个虽然年轻却显然已经习惯了命令的中国男人说道。

菊子太太不敢再多问,应了声是。

“差不多是十月中旬吧……”她想了下,说道。

正是那段时间,她被取消了单人宿舍,搬到了集体寝室里。

菊子太太见他沉默着,神色喜怒莫辨,于是又小心地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上个礼拜,她没来。之前她每个礼拜都会来的,通常是在礼拜天。不知道她这个礼拜会不会再来,我这里还有她没用完的汤票。”

苏家儿子……

不,现在开始,应该改叫“苏家女儿”了。

她是不可能再来了。贺汉渚心里冷冷地想道。

那天在这里一晃不见的那道背影,现在想来,显然是当时她看到了自己,仓促躲避罢了。

他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蓦然起身,走出大门,上了车,在身后菊子太太追出来躬身的送别声中,驾车离去。

这个下着冷雨的寒冬深夜,他之所以独自驱车穿过漆黑的半个城池来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验证心里的一个猜测。

现在,不过是证明了先前其实已呼之欲出的那个猜测罢了。

贺汉渚觉得,关于“苏家儿子”其实是“苏家女儿”的这件事,他完全不必有任何的惊诧。

然而,事实却是,他无法控制情绪。

根本就无法控制。

当真的从菊子太太的口中听到了那些符合她的描述,他依然感到震惊,极大的震惊。

以致于现在出来了,一时之间,仍然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样的一个事实。

苏家儿子是女儿?!

太蠢了!自己真的太蠢了。

现在想来,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半点的破绽。除了先前想到的那些异常之处,他记得有一回被她顶撞,他生了气,随手操起文件夹要砸她,当时,她惊叫抱头。

如此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他却也完全忽略了。

甚至,当王庭芝告诉自己,觉得她像女人的时候,他甚至认为王庭芝的想法可笑。

为什么?一向自负聪明的自己,眼瞎心盲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贺汉渚问自己。

他很快就明白了。

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做到她做的那些事的。

出众的学业和专业,在男人的世界里,她游刃有余,凌驾其上。

面对尸体时的冷静,甚至是毫无感情。

贺汉渚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见她执行医学解剖的那一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无法想象,一个女子,能做到那样的地步。

除了专业,苏家这个女儿的性格,她的冥顽不灵,或者,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她的顽强,也是令他此前根本不会想到她是女儿身的重要原因。

贺汉渚从不知道,女孩也能倔强坚忍到那样的地步。

几个月前,当遇到了那些原本不是女人可以承受的事,被雨中罚跑,被粗暴的教官鞭笞,甚至,至今还被迫和男人混寝,连洗澡这种最起码的事,都只能来到这么远的一间浴室,她却竟都承受了下来,不但没有退却,还一一克服。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叫他想的到,她是一个女孩?

贺汉渚在震惊过后,又被一阵席卷而来的懊悔之情给攫住了。是强烈的懊恼和后悔。

他也无法想象,如果换做是自己的妹妹,被逼得去和一群男人同住,那将会是如何的情景。

苏家的这个女儿,她忍受的这一切,全都不过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一念,和随后出口的一句话而已。

他的心里,涌出了一阵浓烈的自责和怜惜。

别的都还好说,现在当务之急,必须尽快让她从男寝里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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