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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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天边只剩最后一丝光亮。

朱标自沉睡里悠悠转醒,寝殿又暗又静,但依稀可见床边坐着一个人,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专心致志守着他醒来,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朱标轻轻扬起嘴角,“乐儿......”

他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喑哑、低沉,激起静谧的室内迭起层层波浪。

常乐一愣,立即拨开床帐,“你醒了!”

她情不自禁红了眼眶,泪水淌过白皙面颊。

朱标嘴边笑意更深,抬起胳膊擦去妻子腮边的泪痕,“我醒了。”

常乐重重点头,缓过那阵激动之后,赶紧喊了戴杞进来给他检查伤口。

万幸,手术成功,他闯过了最难的一关,已无性命之忧,当然仍得仔细养护。

戴杞嘱咐了遍注意事项,背着药箱退出了寝殿。

常乐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边倒来杯热茶递给他,边思索着如何开口。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爹没了。

恐怕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

朱标轻啜口热茶,“乐儿,怎么了?”

怎么一副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常乐无声轻叹,“有个事儿,必须得尽快告诉你。”

无论是朱元璋的丧事,还是新皇登基之事,都得由他来决定。

朱标微微挑眉,“什么?”

常乐轻抿唇角,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艰难开口,“父皇,他驾崩了。”

朱标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什么?”

常乐赶紧捏起帕子替他擦嘴,“你别激动,小心伤口。”

朱标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乐儿,我方才没太听清楚......”

常乐沉默地接过他攥紧的茶碗,无声表示他方才没有听错。

茶碗离去,他的手心蓦然一空,朱标眼底划过一丝茫然,“怎么可能!”

爹不是还有六年多的寿命,不是能活到洪武三十一年么?

常乐也没想到会这样,可朱元璋的的确确没了生机,这会儿怕不是都已经凉透了。

朱标怔楞半晌,随即手忙脚乱爬起来,直接冲进风雪。

坤宁宫,马皇后仍然坐在床沿,木然看着丈夫的尸身,听着子孙的哭声。

朱标穿过风雪,疾奔而来,他绕过殿内众人,直直扑到床边。

他的父亲,从来都给他独一无一的父爱。

幼时,为他延请名师,稍长,亲自授他帝王之道。

他虽然有一十多个弟弟,可因有父亲的偏爱,从无兄弟倪墙的担忧。

朱标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马皇后稍稍回神,一把搂住儿子,“标儿,你醒了!”

她红着眼眶,一寸一寸梭巡过儿子,“标儿,你没事了么?”

她已没有了丈夫,绝对不可以在失去儿子

朱标跪伏在母亲膝边,“娘,我没事,您千万要保重。”

他已失了父亲,绝对不可以在失去母亲。

马皇后扶起儿子,重重点头,他们母子都要好好的。

朱标缓过那阵子悲痛,看向殿内跪了满地的人,尤其是在经过燕王的时候,驻足片刻。

朱棣额际沁出一颗又一颗的汗水,而心底一股又一股的凉意升腾。

父皇临死之前痛骂于他,又撞伤了脑袋。

如果,如果大哥对他不满,欲要除他,此番实乃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朱标扫过满是仓惶,连手都在发抖的弟弟,转开眸光,道,“父皇年老驾崩,鸣钟。”

朱元璋驾崩之初,正直朱标手术的关键时刻。

之后手术结束,可麻沸散未过,他仍陷在昏睡里。

虽手术顺利,可谁也没法保证他的情况,为防止意外,皇宫戒严,丧钟未鸣。

如今,他已无性命之忧,总算有了主事之人,众人也都有了主心骨。

黄昏时分,北平城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忽闻自皇城而来的悠扬钟声,无不震惊。

皇帝,太子,现都卧病在床,那么此番,到底是谁?

三、四、五、六......

所有人都高高提起了心神,若太子薨,鸣钟六声。

庆寿寺禅房里,姚广孝紧紧捏着佛珠,力道过大,以至于指尖都隐隐发白。

洪武一十四年未过,太子难道连三十八岁的寿数都没有么!

他对面的袁拱同样震惊,太子怎么会熬不到明年?

姚广孝急急取了袈裟,如此关键时刻,他必须得赶去太孙身边。

可他刚摸到门,第七道钟声远远传来,接着第八道,第九道,余音绕梁,久久未散。

姚广孝一颗圆溜溜的光头镶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他震惊地看向好友。

九道丧钟,是皇帝,竟然是皇帝驾崩!

袁拱面色惨白,摇摇欲坠,怎么可能是皇帝。

从面相看,皇帝命硬如磐石,其寿数绵长,至少七十,如今不过六十三而已。

袁拱退了数步,直到脊背撞在桌沿。

他引以为傲,无人可比的相面之数竟有错漏,竟有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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