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喀纳斯(贝加尔湖牧者)第四节 喀…(1 / 1)
第三天清晨,索伦格和我早早起床,清点行装准备出发。晨曦正在唤醒禾木村和周围的山林,清晨的柔光照射在雾气弥漫的山谷,形成一条条光束,缓缓摇曳。房屋、围拦、树木在雾气和袅绕的炊烟中若隐若现,安静而祥和。
索伦格将大件行李安置在银鬃马的背上,用绳索束好。这匹银鬃马从小陪伴索伦格,几乎形影不离。图瓦人可以称得上是马背上的民族,骑马是他们从小养成的基本生活技能,马匹是他们在阿尔泰深山密林的主要交通工具和运输工具。这次穿越阿尔泰山和西伯利亚,银鬃马无疑将会是重要的伙伴与保障。
额尔德西老村长将猎枪插入马背上的皮囊,将封口仔细扎好。昨晚老村长给索伦格和我细述了抵达第一站友谊峰的行进路线。友谊峰是阿尔泰山脉的主峰,终年积雪覆盖,位于中国、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和蒙古国的交界处,耸立在辽阔的欧亚草原的中心。向东,衔接着苍茫的蒙古高原;往南,横亘着无边的戈壁瀚海;西面,寂寥的中亚细亚草原沐浴在一抹残阳下;望北,荒蛮的西伯利亚雪海沾染着北冰洋的水汽一直漫延到遥远的极地。这里是承载传奇的英雄之地,崇尚自然的萨满世界。匈奴人的胡笳悲歌似在追忆斯基泰塞族先辈们游牧西迁慢慢逝去的背影,在汉武骁骑的阻击下离开河西走廊和漠北,追随阿提拉“上帝之鞭”往巴尔干和亚平宁绝尘而去。柔然“风驰鸟赴,倏来忽往”的铁骑和穹庐毡帐一起早已甄没在草原深处。突厥人举着狼旗依依不舍地离开阿尔泰,纵横驰骋在中亚大地再也没有回来。而强盛的蒙古帝国正是以此为跳板,横扫欧亚大陆,将多瑙河水染成鲜红。
友谊峰是额尔齐斯河支流布尔津河的发源地。从禾木村出发,需要在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中跋涉4-5天,才能抵达,有东西两条穿越路线。东线从禾木村沿禾木河、苏木河至布迪乌哈拉斯河谷,翻越宾迪尔他乌山至白湖北口,然后沿喀纳斯河上游河谷至友谊峰。西线经喀纳斯湖北上,然后沿喀纳斯河至白湖西口,翻越果戈习盖达坂后循着喀纳斯河上游到达。
沿着东线从布迪乌哈拉斯河谷向东翻越达坂就可以进入蒙古境内的漠北戈壁,这条密道自古就是北方草原上的一条重要古道,也是蒙古草原跨越阿尔泰山进入中亚草原的捷径。相传北方的游牧英雄们,从史前就驰骋在这块辽阔的草原。每次从东方兴盛后,铁骑就沿着这条神秘的古道穿越大雪覆盖的阿尔泰山,在中亚草原纵横捭阖,乃至横扫西亚与欧洲。千百年之后,沧海桑田,曾经的传说与辉煌如同这条孤寂的英雄路一般,静悄悄地隐藏在阿尔泰山的密林之中,镌刻在每个游牧后代的记忆深处。
“这条线路已经荒废多年,棕熊经常出没。”额尔德西老村长建议我们走西线。“西线以前是一条马道,偶尔有猎人途经。”老村长略微沉思了一会,继续说道:“图瓦人以前很熟悉那里的小道,我们的族人曾经在喀纳斯湖北部的丛林里并肩作战。”
我记起了胡狼讲述过的关于额尔德西老村长多年前带领图瓦人抗击俄罗斯人侵扰的故事。看着沉思中的老村长,我脑海深处浮现出密集黝黑的泰加林中图瓦族勇士们骁勇的身影。
告别老村长,索伦格和我带着银鬃马踏上征程。我们先沿着禾木河谷南下,然后在奎干转入喀纳斯河谷往西北而上。这一带靠近贾登峪,是传统的牧民聚集区,一路无碍。
经过大半天的跋涉,远远望见山谷里一条碧蓝色的带子蜿蜒远去。越过几座山岭,看到孔雀蓝的湖水,辉映着宝石蓝的天空,白云连着白雪皑皑的山峰。秋日西沉,透过云隙把山坡上落叶松的金色渲染得更加灿烂温暖,喀纳斯湖像一块翡翠,镶嵌在群山之中,熠熠生辉。
我们继续行进,渐渐人迹渺无。将近傍晚时分,一弯明月升起,在淡蓝的天空,金色的秋林和绚丽的晚霞间格外皎洁。在湖的上游,喀纳斯河潺潺汨汨,奔流不息,水声在山谷间激荡。
晚上十一时左右,黑夜已经笼罩大地,索伦格和我决定停止行进,将营地搭建在山谷高地背风的一片缓坡。从缓坡往上望,夜空里众星璀璨,浩瀚的银河跨越天际,犹如一条玉带挂在河谷上空,让人无限遐想。北纬48度的北极星仿佛就在头顶,伸手可及。
营地旁的篝火越烧越旺,火星伴着枯枝在火中爆裂而发出噼啪声四处飞溅。索伦格将银鬃马拴好,坐到火堆旁。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根像笛子又像芦苇杆的奇怪乐器,吹奏起来。曲声深沉舒缓、悠扬而婉转,这美妙又神奇的声音似乎带着无尽的自由与洒脱,飘荡在山谷,和着喀纳斯河的水声,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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