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时柳微荡(2 / 3)
他回想了一下,又发现不止是满意,愉悦、生气,所有情绪都是如此,心中越强烈,越真实,面上越平淡。 明显的反倒是假的。 喜怒不形于色。 邵云想起了萧琉音昨日教的这句话。 她当时都说了什么来着? “最厉害的一种情况是,你让别人自以为能揣度你的情绪,以此来达成某种目的……” …… 两日后,所有人在苇渡桥集结。 萧琉音与冯远道,朝露被安排在了运放火器的平车上。 冯远道抛下轮椅后,整个人都轻快了,上车的动作比萧琉音还麻利。 萧琉音遂问:“冯大人当初,是如何得以逃过此劫?” 冯远道没有隐瞒。 “当初负责行刑的牢头,刚好是平凉郡人士。” 他提及此,颇有些感慨:“倘若人人皆能善有善报,又何愁无人如文山呐?” 萧琉音听罢,又对前些日冯远道引导邵云坦白的事表示了感谢:“冯大人的情,我记住了。” 冯远道摆了摆手。 “这都是冯某应该做的。” 看冯远道这不知悔改的样子,似乎是想在邵云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但是冯大人,”萧琉音无奈地再次提醒:“帝王,是不会喜欢比自己聪明的臣子的。” “我不止是为了公主。”冯远道说:“我也相信,公主会及时规劝的,对吗?” 那日萧琉音明谋劝他藏拙,冯远道本也的确有意按她所言。 但正如萧琉音所说,他是这座惊云山上,最了解萧琉音的人。 他一宿为睡,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于是,他兵行险招算计了邵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冯远道,或许此次他无需藏拙,也能过得很好。 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即止,萧琉音不再说话,转头看向了这个刚刚组建起的军队。 邵云只发了软甲和武器,内衬的衣服都是这些人自己准备的。 就看他们外面歪歪斜斜地套着软甲,将内里各式各样的衣服挤的窝窝囊囊。 腰间别着长柄窄刀,刀柄却比有些瘦脱了骨的人的手腕还要粗。 虽有五万人,可若真打起来,或许还比不上张伟良或赵承峻中任意一个的一万兵力。 萧琉音方才一来,看到这些兵,就皱了皱眉。 她没有练兵的经验,却也知道这五万兵远不成气候。 这是她原本没有想到的。 是她纸上谈兵了。 邵云骑着马过来的时候,萧琉音提起了这件事。 邵云只说:“不用担心。” 他没有给这些人太多告别的时间,确认好了萧琉音的所在,便冲着后面喊道:“启程!” 在不同节段带队的陈勇等人也随之喊道: “启程了!” “别抱了!走了!” 军队慢慢往前动起来,平车也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追风一跃而起,鹰唳声响彻云霄,成为邵云独有的斥候。 萧琉音若有所感地回过头。 车后不远处,一位年迈的老母拉住了她的儿子。 “儿啊……” 那位老母亲只喊了一声,想问什么时候回来,却没能问出口。 她涕泪涟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重复着一句:“你好好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活着最重要。” 从那夜看,平凉郡人饱经忧患,甚至有些生死看淡。 到了今日送行,却又如此难舍难分。 呜呜咽咽的声音从桥头传到桥尾,仿佛那一夜的雷雨,将他们都惊醒了似的。 萧琉音忽然想起了前日听到山上孩子唱的一曲小调。 “行道迟迟,妾心忡忡。 忧母休之,忧父休之。 唯言一事,慰我相思。 食可饱之,衣可暖之……” 不同的时期总流传着不同的民歌。 从前唱的是功名,现今唱的是温饱。 她若有所思。 百姓要做的事,其实往往都不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 上到起义,下到种地。 活着就是一个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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