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长相思(1 / 3)
宋玉和的小奚奴死了,死于倒在她脚下那刻。 他小小年纪,明明背后中了一刀,竟拼着一口气挪到她家门外……这是在向她求救? 陈立夺过信笺一看,立时召了十多位府中护卫,一行人急匆匆直往晟洲外的八里郡赶。 虽老管家鞭声“啪啪”作响,抽得马匹蹄下生风,宋唐心仍一路急催:“快些,快些啊,再快一些!” 陈伯咬牙扬鞭,鞭声“啪啪”作响,抽得爱马蹄下生风;马车四周,护卫们更是蹄声如雷…… 八里郡近了,宋宅近了,众人俱皆停下,震惊于眼前景象。 午阳如血洒下,宋宅被烈焰燎过,焦瓦堕地于颓墙外,唯那扇宅门虽已烧至炭化,却倔强不倒,闭得严丝合缝。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脚将焦门踹开…… 宋宅内,焦梁横倒,窗破门毁,一派烟火肆虐后的狼藉。 陈伯与护卫们在宅中发现数具尸体,搬来聚于一起后,她想上前察看却被陈立拦住。 “宋娘,这些尸骸被烧得形容狰狞,面目难辩,别看了!” 陈立与护卫们纷纷取下身上氅衣,将尸骸覆上。 她缓缓跪下,瘫软于尸骸前。 罡风乍起,吹乱漫天烟灰,怆然捂上双眼,泣不成声。 其后两个日夜,她以宅作坟,买棺掘穴,收敛宋宅尸骸,就宅掩埋。 又去了就近佛寺,请法师来诵经超渡亡魂。 经声朗朗里,她跪在坟堆前,神智恍惚,恍眼间,见宋和玉竟站在七彩合欢树下,朗眉星眸绽开,笑说:“花开太迟,我许是等不了!” 她哽咽哭求:“再过两月花就开了,能不能再等等?” 宋玉和没有回应,恋恋不舍看她最后一眼,转身向风雪里远行,颀长的身影渐隐渐淡。 她踉跄起身,哭着追去:“玉和,我还在等你的三聘六礼、十里红妆……” “宋娘……”小怜哭着追在她身后。 宋唐心晕倒在大雪里,被陈立带回后深眠了两个日夜。 梦里,天地白茫茫一色,宋玉和总于大雪里忽隐忽现,她追着宋玉和,声声呼唤他的名字,只想与他一道离去。 隐隐有声音透入混浊,时清时隐。 她听到陈立的声音,似乎在唤‘少主’,又听陈立与人在交谈。 当听到提及“宋玉和”三个字,她霍地睁眼,一道晄白身影霎时隐出帘缦,再转眸四顾,仅见陈立守在榻前。 “陈伯,你在与谁说话?”她虚弱问。 陈立轻道:“小东家醒了?方才没人说话,想你是梦魇住了!” 随即,陈立奔出将小怜叫来,小怜扶她坐起,喂她喝了许多水。 她靠回榻上,哑声问:“我睡几日了?” “宋娘,睡两日了!”小怜双眼通红,不眠不休守着她熬了两个日夜。 “节使府可有派人来催我?”她抚了抚小怜憔悴的小脸。 小怜怒道:“派人来过,陈伯说了你病了,他们不信,要宋娘七日内去节使府履职。” 七日内?她忽地心念一动,淡道:“小怜……我疯了!” 小怜手上再端着药,闻听那药碗“当”一声坠地,立时扑来抱住她大哭。 “宋娘,你可不能疯啊,你疯了小怜怎么办,千香坊怎么办?” 她轻拍着小怜的肩头,缓道:“我还是‘疯’着比较好……” 七日间,尚云明沏日日派人来催,陈立只道她患了失心疯,眼下无法胜任掌印一职。 第七日时,尚云明沏终是不信,带上阗医亲自登了她宋府的门。 他来时,她正坐在院中发呆。 头顶的流苏树已抽出嫩牙,黄中带绿,点缀出嫩嫩春意;院中那簇牡丹也拔茎舒叶,于花栏内摇曳生姿,苞虽未含,姿已先娇。 初春乍暖还寒,暖阳虽照于当头,却时时起风。 不胜春寒,她披着件大红斗蓬,恹恹坐在阳光笼罩的流苏树下,手中攥着起毛的信笺。 宋玉和前后送来两封信,字迹却完全不同,她确认过,非出于一人之手…… 她心间念头闪过无数,但更愿宋玉和当真拒了她,而不是被烧得面目皆非,无尸可认。 “若生当来拜,若死长相思……玉和,你定是远走高飞了吧!”她轻喃。 小怜端着一壶香山露芽神色紧张而来,身后缀着一行人,待近了低唤:“宋娘,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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