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板荡末世 义起萧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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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晋一代,在中国历史上向来是令人汗颜而难堪的岁月。那年代朝政大坏,国土惨遭瓜分,百姓流离失所,数以百万计人民被迫抛弃家园南迁让出土地予入侵外族,史称衣冠南渡,其过程中死于战火饥馑之人不计其数。而这史无前例的灾难皆始于西晋末年,其时政局动荡,中国在经历汉末以至三国冗长争战之后,终有司马家族一统天下,短暂结束群雄之间了无止境的战乱。

然而好景不长,西晋司马治世无道,政令苛酷荒谬,高官贵族荒淫无度,小民百姓徘徊水火。短短几十年间,民怨高涨,各地诸侯以此为口实各征民兵,或相互侵伐,或悍与朝廷抗衡,而当时盘踞中原四周的各部外族,因晋室积弱,内患频仍,也都乘势兴兵作乱。

其时各外族汉化程度不一,邻中土而居者在汉时便与中原官民颇有往来,更于三国曹魏时期在各路汉人豪雄催逼利诱下,加入中原混乱战局。相较之下,相距遥远而从未与汉人互通往来者亦所在多有。

当时势力较大的胡人共有五支,分别是陕地以西的氐人,洛阳西北并州一带的匈奴,并州东方与匈奴相交界处的羯人,在益州川地的羌人,以及当时汉化程度最浅,在辽东与北地荒漠草原的鲜卑一族。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人口较少族裔,诸如与汉人早有往来在凉州与中原内陆散居的卢水胡,世居冀州左近的乌桓,迁自朝鲜半岛在洛阳城南落地生根的高句丽人,以及在湘川山中隐居的巴人等。

无论亲疏远近,大晋颓败之势众所皆知,自秦汉以来便被摒除在华夏文明之外而被汉人视为化外番夷的各族,早不甘寄人篱下者趁机反叛于大晋周遭称王建国,势力更盛的便视此为入侵中原取司马晋而代之的良机。

在这山雨欲来的飘摇岁月里,有座荒凉不起眼的小小镇落,名叫堰口,位处徐州境内寿春城南。此地虽小,在历史上却早见惯了大风大浪。徐州自汉末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百年来少有宁日。此地民众好览天下事,茶罢酒后,总是席地而坐,纵谈古今,博弈世局。为的倒不是得以成为豪强谋士,或是做得朝廷命官,而是为了未雨绸缪,若能早日算得兵灾将至,便能实时防范,不过是小民求生之道而已。

这几百年来的战乱,也教会了堰口人仅是文韬武略仍是不足自保,军兵一起,纵有诸葛孔明般的神算也经不起强弓硬弩,兵淹阡陌。因此当地人勇武强悍,战时聚兵自保,承平时节屯粮练军,连横周遭城镇,合纵各路山匪草莽,派遣青年才俊四出远行,打探时局,为的是战祸一起,家园得免浩劫。

这一日堰口乡中长老樊槐在家中太师椅上坐着,手中拿着个长烟秆,眯着眼看着门外农地。他皱着眉满腹思索,一下子没着意,烟吸得急了,呛得咳了起来。他摇摇头,将烟秆子拿开,又心不在焉的将它在茶几上轻敲,他看着门外孩童踢着草球,一颗心便也随之上下不着边际的起伏滚动。

“呣,老爷子可有什么吩咐?”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樊槐心中突的一跳。他抬头一看,却是老仆人季良,他略带不悦道:”什么吩咐?我又没叫你。”

季良双眼往上一翻道:”老爷子敲着桌,小的还以为有要事呼唤吶。”

说罢他将手一摆,彷佛见惯了主子的心不在焉,摇着头慢慢走了出去。樊槐看着自己手中的烟秆,叹了口气,将它往几上一放。站起身来在房中踱着步。原来那日一早有个在兖州做小吏的年轻汉子吕吉,回到堰口来探视双亲,顺道造访樊槐,与他说了洛阳传来的最新政局,说是北方各族将兴兵南下,朝廷难以调动各路诸侯,不知如何应对,局势凶险难料。

“难料?有什么难料?还不就是大军将至,焦土一片?”

樊槐喃喃叹骂着,推开门向外走去。他放眼四顾,堰口四野平坦,除了几座小丘之外,无险可守,围绕城镇的土墙,也大都倾颓。许多地方,甚至是以木篱笆补着的,别说大军,就算二三十个壮健贼寇,也能轻易攻入。地方上虽有几个大户人家,便如自己庄上一般,养着许多食客,其中不乏剑客侠道之流,但战事一起,又怎能抵挡重甲兵士?他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行,那便是在险要之处建一座邬堡,战乱一起,将村民牲口聚在堡内,即使挡不住数千大军,几百散兵游勇尽可抵得月余,静待外援。

他心中所想邬堡并非始于魏晋,东汉之始,便星罗棋布于西疆连结胡地州郡。当时也称邬壁,是一种四方围有高墙的小巧堡垒。其时大汉国力渐弱,已远不若西汉顶盛之时,边疆游牧民族时而越境掠夺,朝廷无力边防,汉境居民为图险中求存,邬堡便成为保卫家园的不破铁城。若所建之处兼有地势之险,再加上屯粮充足,围墙坚实,非有重兵,绝难攻破。

这念头一起,樊槐心中从新燃起些许希望。他曾听许多远走他乡之士讲述在边陲之地,数百勇士如何盘踞坚固邬堡之中,与数十倍于己的敌军周旋数月,而敌人终于在耗尽粮援之后退败。他并非轻信传闻之人,数百人困守小小邬堡数月总得吃喝,为何敌军耗尽粮草而邬堡内的勇士却仍有吃有喝?难道在方圆不及一亩地的邬堡里打猎不成?

这其中大有可疑不实之处。但这毕竟难减他心中兴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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