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二)(2 / 2)
有过多纠结,唤回茱萸,反倒贴心地泼了盆冷水,“小妹不喜欢外人叫她阿霓妹妹。”
可惜寻常最爱扯嘴上功夫的向子安,这时偏不搭越霖的腔,转而向李四年吩咐。
“你快些去验尸罢。”
青梅归来,越霁一颗心便放下来,因而就不愿跟着向子安去了:“向大人,我和越将军在这等李仵作验尸,随后来寻你,如何?”
“随你,”向子安眯着眸子警告她,“只是不许悄悄跑了。”
“向大人也太看不起属下了,”越霁先面露委屈,复而笑咪咪同他呛道,“我若跑了,必然要大张旗鼓的。”
向子安瞪她一眼,忽觉身上骤冷,抬眼对上越霖那双黑沉眸子。
他说越霁怎么就突然怎么嚣张呢,原是狐假虎威。
向子安心底唾弃两兄妹一番,调头就走。忠义伯夫人便也带着众人离去,四周只剩下把守的官差和李四年。
越霁在园子里站了半响,腿脚酸软,她索性拢起裙摆,坐到忠义伯夫人放在花圃里用来装饰的巨型奇石上,毫无淑女姿态地抱怨。
“都说现在是春日融融好时节,正适宜出行踏青。我倒觉得即便阳光照着的地方,还是一样冷,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近来病情又反复了。”
越霖早看见斗篷被用来遮盖死者,便问她:“我让茱萸回马车上取件披风下来?”
摸了摸自己发凉的手心,越霁再不愿麻烦也无法,只得点头道:“取件厚的。”
李四年冷眼瞧着,觉得自己往日认识的越霖仿佛是个假的。
他垂下目光,飞也似地从箱笼里取出面巾护手,又掏出一个白瓷瓶子,倒了粒丸子,含在嘴里,掀开越霁的斗篷。
尸体四肢扭曲呈怪诞的姿态,双眼依旧睁着,似有恐惧,又似有不甘。
双腿之间,泡在一片血污中,血迹与空气接触,大团大团地发黑,肆意地散落在周围。
他快步走到尸首头部的正前方,蹲下,双手扶着死者头部,轻轻抬起,开始检查。
“眼角湿润,瞳孔透明,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发间有草籽,鼻腔中有茶花花粉,他死前至少在茶花从里待了一刻钟功夫。”
“死者头部仅有后颈一处磕伤,长约半指,有明显血瘀,纹路同他身下这块石头正好吻合,应当是生前仰面朝天摔到地上所致。”
紧接着,李四年翻开死者身上衣物。
“后背有压伤,程度与后颈相似,是同时受的伤。手掌全是草籽和泥土。人跌倒时,双手会下意识寻找支撑面,你看这里,有明显两块泥土被破坏了,草叶折断,泥土上翻,就是死者双手造成的痕迹。”
越霁细心听他说话,这时很快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死者生前因着某种缘故,跌倒躺到地上,然后才死亡。”
李四年颔首,仔细研究起苏苇手腕:“死者手腕许多摩擦伤痕,像由双股麻花绳索造成,从血瘀以及恢复程度来看至少是七八日前的事。”
“下/体虽然中了数刀,但伤口无血瘀红肿之状,应该是死后伤, ”李四年略一思忖,又瞥见越霁并无羞涩姿态,补充道,“他的阳/物被割掉了。”
越霁凝神听了半响,正欲追问前两次相传女鬼索命的细节,忽然被一阵嘈杂声打乱思绪。
越霖侧耳辨别出来者,沉声道:“苏家来人了。”
苏家便是今日死者苏苇的本家,越霁抬眼望去,一群人浩浩汤汤往这边走来,连承恩伯夫人也被拉了回来。
为首一男子身长五尺,仪态轩昂,便是苏家大房长子,如今的苏家家主,苏立。
苏立身边仍有几个锦衣华服者,便是是今日赴宴的苏家小辈苏荆及苏荷。再后方是几个家丁,押着个年轻女子和小丫鬟。
女子一言不发,越霁虽只看见她侧脸,仍发觉她双唇紧抿,凤眼压火,背脊僵直,纤白手指死命掐着衣角。
本是个芙蓉面杨柳腰的绝色美人,此刻却发髻松散,手腕处更是被家丁扭打出大块乌青。
越霁笑将起来,她屈指重重地扣了扣奇石,讥讽出声。
“捉拿犯人?本官却不知苏先生何时领了京兆府的差事,定罪捉拿都替我们做了。”
苏立却懒得搭理越霁,他不动脑子也晓得,越霖的一品金麟卫大将军,远比越霁的从四品京兆少尹有分量得多。
因而挥着手上折扇,将扇指向香君,向越霖毕恭毕敬说道。
“越将军,这个歌姬就是杀害我侄儿苏苇的凶手。”
越霖扬眉:“哦?这就是苏先生动用私刑的原因?”
他一字字说得不急不慢,却带着千斤重的压迫感。
家丁惊慌中抬头,欲寻求苏立指示,却恰巧撞上越霖肃杀目光,浑身一震,双手便微微颤抖起来,不敢再用力。
越霁斜眼看向扣着歌姬的家丁,猛地起身,拍掉月白裙角上沾染的显眼青苔,走到越霖身边,竟直接抽出那把青龙剑,将剑尖对着苏立手臂比划道。
“再不让你的家丁松手,就让青龙剑把你的手剁下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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