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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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连星茗的错觉,他觉得鼻腔之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他突然想起几个时辰前傅寄秋愠怒看向他的眼神,有责怪,有心疼,更多的是难过。

当时他还不理解,觉得放的是自己的血,他又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他对自己的身体难道没有使用权吗?傅寄秋凭什么要动那么大的肝火。

不是为什么,是凭什么。

怎知几个时辰后,回旋镖“嗖”的一下子就镖到了他的身上,快到他无言以对。

这两件事几乎可以说是异曲同工,有某种关联。可是无论连星茗怎么冥思苦想,脑海中都好像被罩上了一层厚重的雾,他越深想,就越淡忘,越努力,就越混乱。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揉碎的面团,在舂桶中被杵臼反复捣碎,刚要用尽浑身力气重新聚集成一个完整的面团,就被瞬间锤到分崩离析,功亏一篑。

某一时刻,绛河剑脱手而出。

傅寄秋重伤单膝跪地,低头时一口鲜血吐出,俊脸惨白已无半分人色。

白羿瞅准了这

个机会步步紧逼,低吼一声双臂握紧长/枪,对准了傅寄秋的胸膛,从上至下就要刺下。连星茗一看就三魂六魄尽数飘飞,心底弥漫起迟缓的钝痛感与惊吓,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极端情绪在他的神魂中滋生——

就像是——就像是——他有一种好似马上就会失去傅寄秋的恐惧!这种命悬一线般的失去感自他重生以来从未有过,令他的心跳快到不可思议。

本能已经快过了思绪,他完全不知道如今怎样才能拦住白羿,只能急到眼眶通红,凭着本能命令般冲白羿大喊道:“白羿,你是想被抄家流放了吗?!”

“……”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天未亮,只有黑符阵散发微弱的光芒,从下至上将人脸照的诡秘。连星茗看白羿举着长/枪一动不动,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看白羿的表情,连忙松开了他的手臂,踉跄越过他跑向傅寄秋。

他方才一直被白羿拖着走,用力过猛,现今不仅手臂发酸无力,就连大腿都在打颤。

直直扑上去抱住傅寄秋,又转过身面向白羿,努力把傅寄秋整个人往身后藏。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鲜血,那些冰凉的触感透过他掌心的纱布传至创口处,简直是触目惊心。

“我没事,皮外伤。”傅寄秋按住他的肩膀。

连星茗没有回头看,低声道:“你就这么怕我生气?连挡都不挡。”

傅寄秋掩唇咳嗽一声,鲜血顺着掌侧流下,他道:“我并非怕你生气。”

“……”

“我不想放弃你。”

此时此刻,若是绛河剑芒当真误杀白羿,后果可比他挨的这几道皮外伤严重多了。

就像裴子烨与连星茗之间隔着的那一纸“趁火打劫”的婚约,隔阂永不磨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裴子烨如何弥补,芥蒂一旦产生,就永远横在二人中间,绝无重修于好的可能。

傅寄秋看着裴子烨那个不能进不愿退的处境,有时竟觉得庆幸。

有人不愿意放弃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连星茗好像从来没有被人放弃过,但是又好像在成长的过程里,不断被放弃。

他被裕和选择成为徒弟踏上仙途的同时,被帝王之梦放弃。父皇与母后为了皇位后继有人生下了弟弟连曙,无奈放弃了他。

皇姐出征、白羿战死……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远去,他一直被留在原地,留在蓬莱仙岛。从来没有人明明白白地说过要放弃他,可是从来也没有人坚定地选择了他。

大家都选择了使命。

选择使命的同时笑着与他挥挥手,转身之际神魂俱灭,伴随着佛狸一同消亡。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白羿恢复理智吗,为什么又这么想他回来。哪怕是把血放干净,割出再多的伤口。”连星茗道。

傅寄秋干脆利落地放下了绛河,听天由命。

安静地听着。

连星茗看白羿一动不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捂着脑

袋痛苦蹲下。也许下一秒钟白羿就会恢复清醒,像从前那样喊他一声“二殿下”,接着就是和和美美的大团圆场面。又也许下一秒钟,白羿就会再次陷入混沌,持起长枪杀了他们,而他们默契地选择不抵抗。

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作,竭力忍耐着心尖尖处撕心裂肺的痛感,恍惚又颤抖着笑了声。

我想证明佛狸存在过。”

曾经誓死捍卫佛狸主权的人们死了,曾经与佛狸为敌的人们也死了。被迫修仙,在所有人选择使命的时候,他这个二皇子只能抱着琴呆在蓬莱仙岛,日夜翘首以盼着一星半点的战讯。直到国破家亡,他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亡国之仙。

哪怕他当时有为佛狸出一分力气,哪怕有任何一个与他相同处境的人幸存下来,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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