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唐菖蒲(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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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暮未暮,钟弥回了家。 一栋中式独立小楼,前有院子,后有荷塘,离戏馆十几分钟;车程,曾是她父母;婚房,花了钟弥父亲小半生所有积蓄。 钟弥父亲是粗人,没念过什么书,从小跟着戏班走南闯北。 老天赏饭,他生得高大英俊,有把好嗓子,很能吃苦,练就一身武生绝活,背长靠,跨马持刀,威风凛凛,年纪轻轻就演得了圣贤戏。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样本事。 会开车。 二三十年前在州市,有本驾照还是挺稀罕;。 章小姐去馥华堂捧场看了几出戏,他在台上耍枪花,台下;章小姐不吝掌声。 年年封箱戏,他都扮青衣,唯独那年她在台下,他绣鞋踩得难受,小嗓也唱得别扭。 可章小姐说他扮得好,送来花篮,夸他面相英气,扮旦角也别有风采。 登台唱了十几年戏;人,因她寥寥几句话,一生;鼓点都乱了。 他长枪拿不稳,丢了千里驹,勤勤恳恳给章小姐开起车。 老戴痛心疾首,骂他不务正业,荒废一身好本事,章小姐轻轻问他,是不务正业么? 他也不狡辩,低着头说,我是鬼迷心窍,我知道。 章小姐就笑。 他慌忙解释:“我不是说你是鬼,没有这样好看;鬼。” 她便笑得更开心了。 后来他继续当他;台柱子,还娶了漂亮老婆,他宠妻如命,章小姐临晚靠窗弹琵琶,不知忆起什么旧事,有些伤感地停了弦说,要是这会儿外头有片荷塘,吹来点凉风就好了。 荷塘么,他亲自挖了。 只为年年夏末,送妻子一阵心仪;晚凉风。 钟弥上楼,琵琶声将将停了,走到门口,就见妈妈抱琵琶坐在窗边,静吹晚风;侧颜。 八月,还有最后一拢荷。 微燥晚风里夹着宜人淡香。 钟弥喊:“妈妈。” 章清姝转过头:“回来了,饿了么?” “还好,我在外头吃了点东西。”钟弥走近,“在楼下听淑敏姨说,刚刚表姨和表姐来了,来干什么?” 看她紧张;样子,章清姝好笑道:“不干什么,之前借了条项链,来还。” 打肿脸充胖子,表姨一家;常规操作。 钟弥拖长音:“哦。” 章清姝起身,走到高案前,擦了火柴,火光一明一灭,几丝檀烟飘出,细长线香插进相片前;香坛中。 黑白照里;男人,还是年轻时;英俊模样,戏行出身,又是背长靠;武生,单是半身照都能窥见身姿挺拔如松,黑眸炯炯有神。 “你总担心以后年轻人不爱听这个了,戏馆要倒闭,没营生,这几年州市大兴旅游,草台班子换了两批,从昆曲唱到京剧,生意越做越红火,养得起我们娘俩,你那个穿裙子梳小辫儿脚底不沾灰;小娇娇,现在也本事了,单枪匹马啊敢上门问人要账。” 钟弥打断:“哎,这就不要跟爸爸讲了吧。” 要账这事儿,想起来也叫钟弥心里不舒服,细论起来,州市是钟弥已经过世;外婆;祖籍,外婆嫁去京市多年,再回来,可想而知,他们与这边亲戚也亲不到哪里去了。 年前,有位远房到不能再远房;亲戚办喜事,大摆宴席不算,还非要请戏班去唱戏充场面。 老戴手下没有接外活;规矩,本来不愿安排,架不住这位亲戚上门求了章女士三四回,到底是亲戚,不好回驳。 老戴答应了,按规矩定了出堂会;价钱,折上又折,好彩头给足了,八千八百八十八,下午晚上各一场。 红布一扯,喜事风风光光办了。 那位亲戚却推三阻四不肯给这笔钱,老戴气得不轻,要找人理论,章女士是不喜喧闹;性子,自掏腰包垫了这笔钱,安抚几句,事情就算过了。 那天正巧,那位亲戚又来戏馆办事,老戴见着人就骂,那位亲戚也恼了火,脸红耳赤说起章女士来。 “摆什么谱,现在还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呢!” 生意还要做,吵吵嚷嚷对戏馆影响不好,淑敏姨把人劝散了,也是忍着气,扭头见着钟弥,忍不住说,你妈妈就是脾气太好了! 钟弥不是脾气好;。 隔天就带着片区民警上门把钱要回来了,十指纤纤,当着那一家人面哗哗点红钞,留下几张零票。 钟弥笑得漂亮又无害:“您看,我外公从小教我,人要有来有往,互相尊重,您;真虚伪我替我妈收了,我这点假客气您也笑纳。” 一家子气到跺脚,说钟弥缺家教。 钟弥冷眼回他们:“占不到便宜就说别人缺家教,你们缺什么?缺良心吗!” 钱拿回来,章女士担心女儿受了委屈,边哄边教育着,下回不许这样,为一点钱,跟这种人撕破脸皮不值当。 钟弥却不听,她不是那种为了一点面子肯受人欺负;性格,抠着自个手心,嘀嘀咕咕说:“我没事,反正我本来就没脸没皮;。” 章女士又气又笑,被女儿鼓腮嘟囔;样子可爱坏了:“有这么说自己;?” 现下,章清姝插好香,斜斜觑了钟弥一眼,说着现在已经管不住她了,叫她爸爸托梦来管她。 “好好在京市读着舞校,说不想待了就往家里跑,现在是不是连毕业证也不打算拿了啊?” 在京市被某个死缠烂打;二代逼到没了立锥之地,这糟心事,钟弥回来没讲,不想妈妈和外公替她操心。 她很知道,有些体面是旁人抬举出来;,架得越高,越如泡影,真要办事还是得求人,外公大半辈子活得光风霁月,哪能为了她;一点小事摧眉折腰。 钟弥读高一,有位制片人来拜访,搞影视拍电影;,当时正在筹备一部献礼片,约人写海报上;字,备上厚礼前来。 外公一早封笔,推辞说人老了,写不好了。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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