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爹,对不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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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说:“不气。”

“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奶奶和娘都很照顾我,顺风顺水地长大了,没什么可气恼的。”

她说着歪头看着险些落泪的定北侯轻轻一笑,说:“再者说,您这不是来了吗?”

虽是迟了,可该来的还是到了。

多年苦心不曾被辜负。

数十年的坚持终见回响。

重来一次,她不会再似前世那般被人欺瞒戏耍,不会再忽略这些曾经被自己刻意遗忘忽略的东西。

前世是她辜负了这一番用心,如今戴罪之身重活,多的她都不愿去想,可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过往留下的阴霾痕迹挥散,把那些费尽心机搅和得家宅不宁的蛆虫逐杀殆尽。

她会用命去护着自己曾辜负过的人。

让以心待过自己的人,都好好地活着。

活着去看着世间的万般锦绣,活着去享本该属于他们的无数安乐。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和该做的是什么,所以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甘之如饴,绝不后悔。

玉青时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翻涌的无数阴沉晦涩,动作不太自然地拉了拉身上宽大许多的披风,说:“我听玉安说,应当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汴京,您怎么来了?”

苦于不知怎么开口的定北侯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掩饰似的抬起手在发烫的眼角用力搓了搓,哑声说:“是还有一段路,但是我最近没什么事儿,就想着提前来接你,省得你在路上不适应。”

他说完不动声色地转了个方向,站在风口的位置帮玉青时挡住了迎面的凉风,极力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和善又温和,说:“玉安这一路上可都把你照顾好了?”

“我听他说老太太和两个小娃娃也跟着你一起回来了,老太太的身子骨还好吗?两个小的能撑得住赶路吗?”

定北侯看似轻松,可每说一句话,都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肉和骨头都在跟自己较劲儿,绞得他心口生闷哪儿哪儿都带着粉身碎骨般的难受。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他都没能看上一眼。

等他从鬼门关上闯过,万事太平之时,他却把她弄丢了。

本该与他最亲近的孩子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他怕吓着她,不敢贸然靠近。

只能是绞尽脑汁地去想能说的话,在夜色的掩护下自我折磨似的看着眼前平静的脸,去幻想无数个自己错过的时刻。

玉青时原本最是敏锐,可此时却像是没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的,慢条斯理地捡起定北侯扔出来的话头,轻描淡写地往下说。

她说自己是在秦家村长大的,膝下有个顽皮但很懂事的弟弟,还有一个乖巧勤快的妹妹。

早逝的爹娘和年迈的奶奶都是善心人,从小到大待她很好,在村子里过得也很不错。

村子里的家长里短,田间地头的风吹云散,在言语的描述下是很苍白无力的。

但是就是这么偶然从言语间透出的点点时光,却足以让定北侯从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他的女儿遇上了好心人。

小丫头在他看不到的日子里,被人照顾得很好。

阴差阳错之下她没能能享受到本属于自己的安逸,但是在那个衣不果腹的农家小院中,照顾她的人已经竭尽全力给了她最好的。

玉青时说起那段生活时语气安然沉静,她是满足的。

定北侯情不自禁地伸手在玉青时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喉咙发堵地说:“芸娘曾是你娘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她把你照顾得很好,你娘泉下有知,想来也是心安的。”

“看到你如今这模样,你娘放心,我也放心。”

听出他强行压制下去的哽咽,玉青时眼角微红,任由着他毫无轻重地把自己的头发揉乱,说:“时辰不早了,您要不先去歇会儿?”

春草是跟她同睡一个帐子的,出来的时候小丫头就醒了,等了这么久还不见她回去,说不定一会儿就要找出来了。

定北侯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笑着用力点头。

“好。”

“爹爹送你回帐子歇着,等你睡醒了,我去给你打兔子来烤肉吃。”

玉青时不知道他对烤兔子的执念到底从何而来,笑了笑倒是也没推辞,指了个方向让两只眼红得跟兔子一样的定北侯送自己到帐子门口。

进去后,果不其然对上了春草满是疑惑的双眼。

玉青时含笑在嘴边竖起了食指,示意春草别出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帐子里的烛吹灭,拉过软乎乎的被子把春草裹好,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睡吧。”

春草眼珠骨碌转了转,意识到玉青时此时可能不太想说话,吸了吸鼻子往她怀里一窝,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玉青时睁眼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帐顶,掐着掌心逼着自己生硬地咽下到了嘴边的呜咽。

她泛着青白的嘴唇剧烈颤抖,转头望着定北侯送自己来的方向,无声低喃: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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