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揉肩捏背(1 / 2)
夜色降临,舒月在车里嚼着干粮垫肚子,她透过车窗看着无火光的林子,觉得像是张牙舞爪,欲要吞人的怪物。
当喊杀声从不远处传来时,比起慌张,舒月反而觉得尘埃落定。
她猜对了,真的有人过来抢粮草。
不过就算他们带的运粮兵不多,但也不至于被几个山匪打劫,应该没问题……吧?
血腥味混着冬雪的寒意传进车厢内,舒月按捺不住地看向闻鹤:“我们便在这里这样看着?”
闻鹤面色不改,似乎也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他拥抱下舒月后,才说:“你留下,我出去。”
舒月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这里。
但喊杀声并未随着闻鹤的出现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吵嚷得像是千军对峙。
舒月忍不住再次掀开车帘,想看清外面的景象。
原先漆黑一片的山林似乎站满了人,火光从四面八方升起,将他们牢牢围住。
那些举着火把的人或老或少,有人白发苍苍,有人不足总角。
舒月在看清他们面相的时候便知道,这些都是走投无路才上山当匪的百姓,是被这场雪灾逼的做匪的百姓。
原先被拦路打劫的怒意中途戛然,舒月神色复杂,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终她悲怜地垂下眸,选择不去看,不去听。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无力感再一次席卷,舒月在马车里踟蹰许久,最后还是趁乱下了马车,朝着粮草车走去。
这群人拦路抢劫的主要目标就是他们押送的粮食,自然前赴后继地往那处赶去。
舒月越走越近,血腥味也越发浓郁,刀戟相向的响动也愈发清晰。
这场乱战很快结束,士兵牺牲少数,护下四车粮食,山匪死了许多,抢走两车。
所谓的少数与许多汇聚在一起,地上躺着许多尸体,血腥味浓郁到让人难以呼吸的程度。
闻鹤的剑上还在滴血,他冷声说:“清点伤亡人数,就地焚烧,将骨灰带回去。”
壮年多是被征来,很多人同村一起长大,互相都熟悉。
可能有几人关系确实很好,而闻鹤近日的表现实在难以服众,喧嚷许久后,有人高声质疑他的决策:“若不是你非要夜行险道,我们根本不会遇到山匪,更不会死伤同胞。”
“雪断断续续降了三月,严州的雪灾在两月前就初见端倪。就算山匪打家劫舍留有余粮,这么多的人,也耗不起几天。”
“他们穷图匕见,别说夜行运粮,就算是明知送命,也会跑来抢粮,若你们不瞎,便该看得到,刚才老幼妇孺尽出,他们早就山穷水尽。”
闻鹤冷声给出解释后:“这是我唯一一次向你们解释,之后若有人不听军令,便依法处置。”
他捡起一捧没被血淋湿的雪,擦去剑身扔在滴落的血痕之后,扭头想要回马车上看望舒月,却迎面和她撞个正着。
他冷下脸,快步走到舒月身边,打量几眼没从她身上见到明显的伤痕之后,才询问:“你为什么突然跑出来,我不是让你待在车厢里吗?”
“出来看看。”舒月压下心头的慌张,闷声说:“粮食被抢走不少,还有严州的人吗?”
闻鹤冷声说:“绰绰有余。”
他回头看了眼运粮车,随后抓住舒月的手,带她回到车厢。
尸体需要焚烧,受伤的人也要医治,一来二回折腾许久,天亮时他们才再动身。
等他们走后,昨日抢劫的山匪悄悄冒头,将其余的尸体收走,似乎想找个好地方安葬。
又从白天走到黑夜,一行人来到严州,城池却已关门。
闻鹤让人去喊士兵,可却没喊出一个人,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就地安营扎寨,等候天亮。
这几日舒月愈发闷闷不乐,闻鹤也寡言少语,入军帐后,舒月找来晚照,询问她:“最近闻鹤有吩咐你什么吗?”
晚照不解地摇头:“老爷只在数日前让我好好照顾您,他近来忙碌,未曾见我。”
舒月沉默许久,才说:“给我揉揉肩吧,浑身都酸疼。”
“是。”晚照绕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舒月随口询问:“你入府之前家境如何?”
晚照一五一十的回答:“父母待我尚可,但前些年兄长重病,没钱买药,就将我卖给伢子,经伢子介绍,我被管家买进了闻府。”
她忍不住皱眉反驳:“卖儿鬻女的长辈,算什么尚可?”
“至少我被养大了。”
舒月心里有些难受:“这就是寻常百姓常见的生活?”
晚照点点头,因为近日的相处,她在舒月面前胆子也大些,便顺势开口询问:“那姑娘您之前的生活如何?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富户出身?甚至是……官家小姐?”
原先对百姓的怜悯瞬间换成对自己的惋惜,她面色极差,许久后才挤出一句:“差不多吧。”
想到自己曾远远见过的官家小姐是何等尊贵,晚照突然理解了舒月对闻鹤的态度。
她应该许给出身极好的少年郎,去他府中当主母,而不是被送给闻鹤,当他随意玩弄欺辱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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